商音失踪了半个月,再回雍王府的时候,王歆一点也不意外,甚至是表现出一点也不知情的嗔怪玉树:“你怎么背着我让曲秋娘去送东西呢!”
曲秋娘,曲秋娘……做了八年乐伶的商音第一次对这个称呼反感,甚没有滋味。
望着王歆那双无辜的眼睛,商音准备唤的“阿姊”忽然掐在喉咙里,像有一双大手重重地将它按压了下去,她漠然请罪:“商音无能,将夫人的东西弄丢了。”
“无妨,人没事就好。”她一贯笑着说话,笑容像月光下短暂一现的昙花。
商音又重新躺在画阁里,对着墙上的沈妃画像发呆,怎么想都会跟瑞真师太联系到一起,一会儿,门重重地被人一推,他走了进来。
迈的步子十分沉重,甚至有些邋遢。商音朝榻里翻了一个身假寐,背后浓重地熏来馥郁的酒气,她还没来得及转过来看他,他重重的身体已倒在她旁边。
吓得商音翻起身来,“喂,这不是你的榻呀!”
他依然闭着眼睛,心安理得地躺好,素日冷如冰块的脸现在红了一层热,醇厚的嗓音像是酒坛子般吐出一串酒香:“我知道,没有你的床榻,我还不想躺下来。”
“……”
这句话叫人大惊失色,商音掩饰得很好,脸上一点慌张也看不出来,要爬下榻,嘱咐道:“为寻你母亲一事,你不欢快也别吃醉了酒。这张榻就让给你了,我去丫鬟房睡。”
话一出,却给了他将她拉回去的机会。
一双双翼般的臂膀猛不其然地揽过她的纤腰,她像是跌落陷阱的幼兽没防备地扑到他胸膛上。商音急忙躲开,可是越躲越适得其反,酒气熏鼻得厉害,她没好气地道:“李适,你放开我。”
“……你早该是我的妻,我的王妃,你可知道,自蜀地一别,我寻了你这么多年,你忘记谁都可以,唯独我,不许你忘记……”话似痴似醉,李适睁开眼睛,迷离的眼神散在她脸庞上,带着雾里看花的朦胧贪婪地望着眼前让他朝思暮念的女人,像是要以最柔软的力量将她吞噬掉。
这样的醉话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了,从前商音只觉得他是胡言乱语,如今像是听了半个故事的引人入胜,“你说什么,谁是你的妻?”
李适一定想不到,商音已经什么都想起来了,他酥酥地笑,说着以为她听不懂的话:“……我不会告诉你……不会告诉你王歆是冒名入府……也不会告诉你你那狠心的父亲不认你……不会告诉你阿娘已经不在了……不想叫你伤心,所以我都不会告诉你……”
商音的眼睛忽的一湿,视线里什么色彩都消失了,手指费力地捏着被褥,压抑地问:“我阿耶,不认我?”
“……因为……因为三年前下召册你为郡王妃,我不知你已经遇难……王遇谎称王歆就是你,咬定王家只有一个女儿,如今他怎么敢认你……他们抛弃了你,可我不会……所以,你早该是我的妻。”李适像是在梦里般,醉绵绵地吐着呓语,环腰的手已移上来环住她的后脖,温热的双唇不由分说重重朝她脸颊贴去,却是一股咸意刺醒了他。
定睛看时,她的脸庞挂着亮晶晶的泪珠子,眼神中流溢出来的更像是哀怨。
“我知道你心里也是有我的,我总有办法弄一个身份将王妃之名补给你……我一定会留住你。”说毕一点也不留余地抱着她翻了个身,掀开一旁的被褥盖上来,埋头将她急促的呼唤堵住,两个人像是挤在浅洼里的小鱼,气氛如海滩上的阳光迅速升温。
自己的贝齿像是被人攻击的城墙,商音又悲又惊,一双眼睛瞪得有两个马球大,直拍着他的脊背反抗。越觉得他粗鲁起来,手指居然试图拉扯开她的中衣系结,商音狠狠地咬了他的上唇,差点没扇巴掌过去!
被咬的李适惊疼地“啊”了一声,看着她那双比星辰还亮的眼睛充满了恼怒,又清楚地倒影出自己渴望的那张脸,这个倒影更像是一种驱使,让他变本加厉地侵略,沉闷有力地道:“你早该是我的人,容不得你愿不愿!”
“混蛋!”大不了打一架嘛,这下商音真甩出了一个巴掌,“啪”一声的清脆像是天塌下来,然后连忙咕噜噜地滚下榻,拉了门栓,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他应是清醒了,不恼不怒地爬起来,不经心地拾捣了下衣冠,“你不用走,我走。我要去证明,你在乎我!”
一双宽大的掌覆住她拉门栓的手,他自己开了门,自已走掉了,今晚再没有回来。
商音根本懒得去想李适临走前的话意,只有那句“你阿娘死了,父亲不认你”像一百只讨厌的苍蝇嗡嗡地叮人。忽然想起阿姊没认自己,阿兄也没认自己,由不得相信的商音不禁落下泪来,整个人像是蓄满水的海绵,湿漉漉的沉重,随便一碰就会淌出水来。
这一夜,她就缩在沈妃画像下的墙角,蹲着抽泣了一夜。四四方方的漆黑屋子,一点儿月光也照不进来,跟半月前拼命逃跑那个黑夜森林一样叫人恐惧。
第二天,雍王府出了件新鲜事,像是驿站传书一般,大家走到哪,传到哪。
“哎,我悄悄告诉你,昨晚上大王是在王夫人的房间里过夜的。”一个伺候主人寝事的丫鬟对厨房的奴役开启了八卦源头。
“呀,铁树开花,千年一见呀。今早一定要炖参汤给大王大补,好给王府添个小主子。”噼里啪啦的,厨房就开始活泼开了。
看见商音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