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舰顺利靠岸,搭起了铁板桥,立刻安排同胞登船。
池小叶抱着昏昏欲睡的果果,四处寻找着。
那名大使馆的小张急急忙忙找过来,手里还拿着两件外套,“嫂子,这是我们同事的外套,您将就着穿,快上船吧。”
“谢谢,赵周韩回来了吗?”
小张也不太清楚,只是说:“最近一条消息是,一家华侨的电子厂,有23多名工人被困,赵大队赶过去疏通了,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回来。”
“有多久了?”
“刚去。”
刚去?!只剩下一个小时的登船时间,能来得及吗?
她抬着头看着黑压压的天空,码头周围的夜空里透着橘红色的火光,似乎在预告着,只要约定的时间一过,这战火将立刻吞噬码头。
码头上大使馆的数名工作人员正举着喇叭,不停地大喊道:“请大家遵守秩序,务必尽快登船,我们只有一个小时的登船时间。”
“请大家遵守秩序,务必尽快登船,十点过后就不能保证大家的安全了,大家动作快一点。”
池小叶克制压抑的心情一下子恐慌起来,一把抓住小张的胳膊,问道:“十点过后,会怎么样?”
“这里已经彻底乱了,大使说,十点,是他们争取到的最后的时间点,之后会怎么样,谁都不知道。”
“那万一赵周韩他们在十点之前回不来,就不管他们了?”
“不是不管,是……”小张也不敢妄言,“嫂子,您带着孩子先上船,只要上船就安全了。”
小张再三地恳求,池小叶也不想给他们添乱,把外套一件穿在身上,一件披在果果身上,抱着果果,跟着登船的人流往前走。
红线区外的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看到华人有战舰来接,而自己,连本国的大使馆电话都没有人接,都羡慕得痛哭不止。
池小叶心里没什么底,如果不是为了孩子,她铁定就跟赵周韩一起去了。
但是,她也明白,她和赵周韩都不放心把孩子交给除了他们两个以外的人。
此时的果果已经坚持不住困倦而趴在妈妈的肩头睡着了。
废城的秋夜,比都城还要阴寒,冷风吹来的不止寒冷,还有战火硝烟的味道。
同胞们都登上了战舰,铿锵有力的歌声让大家的热血在这个寒冷的战乱之夜持续沸腾着,大家都哭着唱着,陌生人之间都互相拥抱,互相鼓励。
池小叶站上高台,远眺那条被炸毁了的主干道,商场里伤亡惨重,但依然没有展开有序的救援,多是附近的人拿着工具在挖,或者徒手。
拉出来的人,早已没了气息,被抬着搬到了一旁。
池小叶把目光放远,目光所及最远的地方,有浓烟,有火光。
同胞们陆陆续续全都登船,大使馆的大部分工作人员也都登了船,只有少部分人还在下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马上就要到十点了。
池小叶看到火光之中有大卡车开过来,开近了下车,却都是陌生的士兵。
他们手里的全都是荷枪实弹,占据了码头,包围了红线区,枪口全都对准了战舰。
显然,来者不善。
两军对峙,等的就是时间。
远处还有同胞奋力地往码头赶来,有一家三口,妈妈抱着孩子,爸爸双手拎着大大的行李箱,看上去都很沉重的样子。
大使馆的人朝士兵出示了吊牌,冲过去帮忙。
在尽可能的时间里,大家都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同胞。
时间不等人,马上就要到十点了,战舰已经准备好启航。
池小叶站在高处,对着那硝烟弥漫的城市,一个劲地落泪,她心里着急,又无处发泄,怀抱幼子,分身乏术,只能任由两行眼泪在冷风中横流。
眼泪淌湿了脸颊,风吹来,刀割一样的疼。
果果好像预感到妈妈的心痛无助一样,忽然醒了过来。
“妈妈,你在哭吗?”
池小叶无法言语,她怕自己一开口就崩溃,吓到孩子。
“妈妈,爸爸还没有回来吗?”
战舰上国旗飘扬,果果忽然指着头顶的国旗,满怀期待地说道:“妈妈,你不是说,国旗会保护爸爸的吗?爸爸一定会回来的。”
池小叶紧紧抱着儿子,就像抱着赵周韩一样,“嗯……”
爸爸一定会回来的。
一定……
九点五十五了,红线区外的士兵已经站到了里面,余下的少部分大使馆的人,也上了船。
对方是在用武力催促。
谈好了是十点,就是十点,十点一到还不离港,那就要动火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汽车喇叭声从火光处穿来,前面是一辆飞驰的越野车,后面紧跟着一辆中巴车。
前车开道,后车紧随,一路冲刺而来。
“是国旗,”果果眼尖,兴奋地指着火光深处,“是爸爸,是爸爸。”
池小叶有点不敢置信,擦掉眼泪,眨眨眼睛,用力地朝远处望去。
越野车的天窗上,有人高举着一面国旗,在火光和灯光的照耀下,越发的鲜艳夺目。
后面的中巴车,车窗打开,人手一面国旗,举着,挥着。
但是,红线区已经被士兵包围,车辆开不过来,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但凡车辆停一停,都有可能赶不上。
关键时刻,大使馆的两名工作人员直接跳到岸上,大声而又严肃地向举枪的士兵交涉,“这是我们的车辆,里面是我们的人,马上放行。”
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