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凄惨的尖叫声撕破黑色,直冲云霄。
“姑娘,你可想清楚了?”婆子捧着一只油盘,油盘中有五个灯芯,借着火盆里的火,将灯芯一一点燃。“被熏过的指头,只怕日后就废了。”
熏指,是用一盏有着五个灯芯的油盆,点着小火,细细灼烤受刑人的五个指尖,刚开始指甲焦胡,而后慢慢皮开肉绽,直至最后皮肉焦黑,稍胖些的,还能烤出油来。
曾听闻受罚之人言极,此刑似尤胜以刀剥皮剃骨,什么铁针刺指、拔指甲,与其相比,不极一二。
她在这大牢里用过的熏指刑罚不足五次,无论那人意志如何坚毅,终因承受不住,认下罪来。
不远处坐着的刘香琴冷笑着,期待的目光看向于春女。
“想冤枉我?门都没有!”于春女似疯癫一般狂笑。
她不是圣人,没有高尚节操!她只是个村女,有何可惧?死了也就死了,可东家是个记情的人,定不会让她这么白白死去。
可若是依他们陷害东家。何止是于家面临灾祸,整个小于村都会失去活计,从回当初的贫苦,她跛脚的父亲,重病的弟弟,以何为生?
与其苟活不得善终,不如以死换自家父母兄妹一世富足!
“丫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若是你愿意指证悦氏,结案后你便可回家与父母团聚。如若不然……”
“不然如何?”于春女笑得惨烈:“这大牢,只怕冤魂不少了吧?多我一个又何妨?草菅人命,你们迟早会遭报应!”
“报应为何物?呵呵!”刘香琴手中茶盏放下,掩嘴笑起来,仿佛于春女说了个天大的笑话似的。
“报应为何物?夫人不是刚体会吗?女儿曝尸荒野,一尸两命!您这么快就忘了?”
“闭嘴!”桌上杯碗盘碟摔了一地。刘香琴哪还有往日的端庄模样,癫狂的模样看呆了在场众人。
一片混乱以刘香琴的崩溃离场告终,而深陷牢狱的于春女,没日没夜的受尽了折磨。
十指熏出白骨,睡过钉床,穿过锁骨,都德县所有的刑罚,于春女都没落下。
刘行涣,从没想到一介弱质女子,竟将他大牢中的刑具都用了一遍,依旧不肯认罪!刘香琴虽不再入大牢,却日日给他施加压力。
这日,后宅来报,徐家二奶奶又来了。这可愁坏了刘行涣,却又不得不见。
磨蹭半晌,刘行涣才褪去官服,换上便装入了后宅。
“表妹真该去大牢看看,于春女整个已经不成人形了,可她就是不张嘴啊!真不知道悦氏给她吃了什么药,竟叫此女如此袒护!”
“表哥,她即然不愿意开口,不如直接将她舌头割了,强按了手印,任她有口难辩!”
为官五年,刘行涣算得上清廉,虽也曾收过一些好处,行过一些方便,可以结果来说,算不得为奸做恶。
如今刘香琴叫他做的,那可是祖上三辈都没做过的。不免忐忑不安。奈何左右躲不过去,终应了下来。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身陷牢狱的于春女,此时虚弱的躺在角落里,正用一块尖锐的碎片,在自己脸颊上刻着什么……
她已经不抱希望可以活着离开这里了,唯一要做的,便是以尸体的方式,告诉东家,她的忠贞。也是借此告诉世人,她所受的冤屈。
且说这边于春女生机渺茫,那边永安县曲家,曲二老爷的公子才失了五指。曲三老爷家也是祸事不断。
曲三老爷家大公子,在窑子与人挣窑姐儿斗殴,重伤他人,面临巨额赔偿。就连那儒雅的二公子,不知何时竟抽上了大烟,整日在烟馆吞云吐雾,签下巨额欠款。
除此之外,曲家分枝也是霉运当头,不是货物被劫,就是楼子被砸。
就连曲家家主曲怀仁,也收了此生第一封恐吓信。信中直言,若执意与悦家合作,那么他将死无全尸。随信而来的,还有五根乌黑手指头……不正是曲二老爷家公子失去的那几根吗?
至此,曲家人皆将遭遇的不幸,归结到悦家头上。
于是曲家众人自发的聚到了一起,除声讨悦家之外,更多的是对曲怀仁的不满。曲安易因爱子残缺一事,直指曲怀仁与悦家凤家勾结,大房想要独吞整个曲家。
然而就是按捺不住众人火头的时候,慌慌张张的小厮跑来,哭哭泣泣,说是曲二公子曲怀宁,今早去了楼子,而后便不知所踪。
大半日了,楼子里的人,找遍了县城,都没寻着人影。
曲安难瘫软在地,曲怀仁丢下一众人直奔县衙报官,可县令大人对他此来,似乎意料之中。
隐讳道:“公子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这又是何必呢?若依我言,不如应了别人,免受灾祸才是!”
听此一言,曲怀仁什么都明白了。如果他不与悦家断了联系,仁宁怕是回不来了。
回到宅邸,老泪纵横的父亲拿出一封怀宁亲书的遗书。当着一众人等,一字一句念了出来。
这是曲怀宁早就写好交给他的,遗书中提及,若有一日他失了踪迹,只请兄长代为敬孝,家族中人,无需大废周章寻找。
曲怀宁以此明志,像他一样,选择的复兴家族。
于是这日,曲家老爷子含泪分家,堵上了曲家众人之口。二房三房当晚就将分到的产业,闭门挂出变卖字样。
而曲老爷子,也将祖宅这份归到大房名下,由曲怀仁代为经营。
落辉郡第二富庶家族,由此日起,分崩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