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薛正文用了饭,柳绿又俸了茶,这才道:“老爷莫不是忘了,悦氏曾上门要和离书,绿儿虽不知那为何物,但是能让悦氏上门,说明此物于她定别有意义。”
“和离?”薛正文笑道:“北遥没有和离一说,我也只是在外邦听闻,与休书不同的是,和离意指平等关系,外邦的女人有了和离书,便可另嫁他们为妇。这等东西,有何意义?”
“听闻钰少爷与灵小姐都入了蒙学,为此悦氏还亲办蒙学,遭到边临县众秀才老爷们的嘲笑讥讽,如今想来悦氏想要和离书,莫不是备作钰少爷童生试背书?”
“那又如何?”如今这些东西,能救薛家?
颓废的薛正文,不知何时竟一夜白了头,怪只怪自己受了徐氏蛊惑,贪大求洋,被谜了双眼,他已无力回天。
“老爷,解铃还需系铃人的道理,您怎就想不明白呢?”柳绿为薛正文捏着腿,见其不言,又道:“既然错已铸下,老爷何不重回当日,亲手将这错事扭转过来?”
薛正文笑得无奈,只道:“这世间,何来后悔药?悦氏心机之重,手段之狠,怎会就此罢休。”
这一点,薛正文倒是说对了,因为次日,悦瑶再一次将马车停到了薛宅门前。
开门的下人一如前往,见了她,拔腿就跑。
与此前不同的是,再见她,薛正文一夜白头,垂垂老矣。正堂之上,除了薛正文,便只有柳氏,一无徐氏,二无下人围观。
这倒是让悦瑶错愕,想来,他们是笃定她会上门喽?
柳氏一如以往,恭谦识礼,与徐氏嚣张跋扈较之,此女倒显得温良识大体。可二人此刻盯着她身旁的南宫越算怎么回事?
悦瑶不知道,此时薛正文才是真的恍然大悟,若说明夜前,他只是猜测自己中了悦氏的圈套,当他看到悦氏身旁这个,曾经自己打听而不得的男人时,他已经明白了。
自己从那时起,就一步步走进了悦氏的陷阱。以至于今时今日,身无分文还负债累累。
昨日碰壁之后,他已然明白,如今全天下唯一能救他的,莫过于此女!这个曾经将他从卧虎岭救下的女子。
“薛老爷莫不是见着我,心有不快?”悦瑶笑问。
身旁南宫越虽面无表情,心底却这样的人,与其让他死得莫明其妙,不如让他活得生无分文,更让人爽快!
这种快意,是从取人性命中,无法获得的胜利的喜悦。
柳绿亲自俸上茶盏,还为钰儿和灵儿上了点心。
“悦、悦瑶。”薛正文已经记不得,最后唤她的名讳是何时,竟连声音都有些不自然。
胜者为王败者寇的道理,薛正文此刻深有体会。可他还有另一招。
“北遥之女一生只嫁一夫,眼下钰儿要入童生试,需要一个不受人诟病的背文。我想将你们母子三人接回宅中,为夫定会……”
“打住!”悦瑶看着薛正文冷笑。
当初对这母子三人视若无睹,宠妾灭妻,甚至在她前来要和离书的时候,还叫嚣着教她做人。
“怎么?斗不过我,想打亲情牌?不仅有了一双儿女,还白白将我们的产业收入囊中?怕是东城门的城墙,也不及你脸皮十分之一厚吧?”
“你!”被人当面戳穿,薛正文心底仅有的一点悔意,终抛诸脑后,怒吼咆哮:“悦氏!你就非要与我鱼死网破吗?”
悦瑶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叫你好好读书,你偏跑去骑猪,什么叫鱼死网破?钰儿,解释给薛老爷听听。”
薛滋钰很是乖巧,直言道:“两败俱伤可称为鱼死网破。”
“还可作不死不休之意喔!”小灵儿适时补刀。
“娘亲与薛老爷之间,并不存在鱼死网破一说,相形见绌更为恰当。”
钰儿言毕,悦瑶拍手叫好,小灵儿更是满眼星星的,看着自家哥哥。
母子三人这一唱一和,薛正文差点被自己一口老血噎死。幸得柳绿一旁安抚,他这才缓过劲来。
“夫人,老爷是真心知错,还望夫人念在一夜夫妻百日恩的份上,原谅老爷这一回。”
“你是叫柳绿?”悦瑶问。
柳氏点头,悦瑶笑道:“不愧是跟在徐氏身边的人,她终敌不过你。”
或许是没想到悦氏会给自己难堪,柳氏咬碎了一口银牙,却无处发泄。
“说起徐氏,怎不见她人呢?”悦瑶问到。
“如今已将她押在后院。”薛正文冷言。
悦瑶唤了声柳氏,指着薛正文道:“就这种没有担当的男人,只会将罪过怪在女人身上,你也愿侍奉左右?”
见柳氏一脸茫然,悦瑶只能摇头作罢。
将目光投向薛正文,直言:“我今日前来,除了想看看你的笑话之外,还想让你将薛家正主的位置让给钰儿,至于你和你这些妾室们,净身出户吧!”
这一回,不止是薛正文面色难看,就连柳氏,也没了往日的隐忍。
“妖妇!你妄想!”徐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旦见她急匆匆推帘而入。
悦瑶见着徐氏小腹微凸,略为惊讶:“怀上了呀?”
如此这般,那些上门想取他母子三人性命的,定是这徐氏所为了!当初徐氏使尽手段,挑唆钰儿惹来祸事,无非就是想让原主坐实养子不教,便于她将钰儿寄养到自己膝下。
如今怀上了,便容不下他们母子三人了。
“怀是怀了,是不是薛家的,还得另说。”南宫越轻飘飘一说,将整屋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