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耳际桓儇含笑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新桃向上一抛,又在桃子落下的一瞬间伸手将其捉住,“裁月有没有问题本宫不知道。但是旁人很嫉妒裁月得本宫宠信。”
闻言韦昙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万夫人瞧着是个温善,实则也是一个厉害的。”桓儇将桃子丢给韦昙华,转而低头瞧着手腕上的佛珠:“她或许是一个很好的棋子。”
“大殿下?”
“瞧着吧,精彩的还在后面呢。”桓儇蓦地起身往外走去。
转眼段渐鸿的寿辰也就到了。这次的寿宴段府上上下下都不敢掉以轻心,唯恐宴上出什么乱子。毕竟眼下的益州城还有一个金尊玉贵的人物会来宴上。一应事物府上的管事每日亲自检查过三遍,确认无误后才敢歇息。
桓儇素来起得早,今日来得也早,是以她来的时候大部分人还都没来。
这倒是她第一次踏足节度使府邸。段氏在剑南传承数代,原本以为依照段氏的根基必然是极度奢华,可是由正门而入府内,入眼之景反倒颇具江南灵韵,粉墙黛瓦下,目之所及皆是雕梁画栋,嗅之可闻清幽檀香。
似是想到什么,桓儇唇角勾起略有深意地虚睇眼身旁引路的段渐鸿。眼下段渐鸿不知道桓儇心中所想,毕恭毕敬得引了她入座,又吩咐下人上茶点,才让段氏一脉上来见礼问安。
背后的墙上挂着她赐给段渐鸿的八个字。桓儇端坐在主位上受了众人的礼。段氏一族除段渐鸿以外大多数并无官职在身,见到桓儇的时候不免有些拘谨。
段氏一族在行过礼以后,也不知道下面该做什么说些什么,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触了贵人霉头。只能听凭段渐鸿的吩咐,这会子段渐鸿不说话,他们也就只能呆坐在椅子上喝茶。
茶是上好的茶,但厅上众人确是各怀心思。
段氏内部有三房。长房以段渐鸿为首自然是蒸蒸日上,至于另外两房在段渐鸿的照拂下,倒也还算不错。
只是世人总归是有野心的,谁又甘心一直屈居于人下。
扫量一眼段氏族人,桓儇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目光掠过众人。段氏内部的纷争她听手下的人提过一句,当时觉得颇为有趣,暗中派人调查过此事。得知结果后她赠了裴重熙一句话君子之泽,当五世而斩。长房的运气也该到了。
“想不到节度使居然将本宫这几个字保护的这么好。”桓儇掀眸捧茶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段渐鸿,唇角微勾。
“大殿下赠字难道不是为了警醒臣要时时刻刻忠君体国么?”被点到名的段渐鸿含笑朝桓儇的方向拱了拱手,“还是说臣理解错了?”
“长兄您这话就不对。大殿下赠字于你,自然是赏识你。你又何必追寻背后含义呢?”
说话的是坐在段渐鸿身旁的中年男子,他和段渐鸿有些相像。不过比起面目和善的段渐鸿来说,鼻下的两撇胡子多添了几分阴鸷和精明感。
抬眸扫了眼说话那人,桓儇掀眸眼底滑过一丝讥诮。
“二郎,我想你误会长兄了。长兄向来爱民如子,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有这么一问吧?”那犹显富态的中年男子,声音缓慢地道了句。
“行了。大殿下的心思岂是你们能猜测的。”
一句冷嗤从段渐鸿口中蹿出,打断了几人的对话。
饶有兴致地看着段家三兄弟的暗中较量,桓儇屈指轻敲案几。按照她的猜测那两撇胡子的应该是段渐鸿二弟段跃潮,而那富态的男子应该是三弟段斩波。
“一副字而已。若是你们俩也喜欢,本宫倒是可以再写一遍,不过可不能是忠君体国四字了。”桓儇舒眉一笑,目光落在段渐鸿面上,“节度使以为兄弟齐心,四字如何?”
“得蒙大殿下赠字是他们的荣幸。早些年前臣就听说大殿下习得一手好字,可惜未曾有缘得见。以前臣总觉得臣的字好看直到见到大殿下的字,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段渐鸿坐直了身子,抬眸看向桓儇。眼瞳随之一动。
闻言桓儇不以为意地勾了勾唇,“闲暇之作罢了。说起来本宫最近听说一桩事情,不知道节度使可否知晓?”
“大殿下但讲无妨。”
“倘若有人假借官府撑腰,以赌坊的名义向百姓放贷谋取利益该如何。而且本宫听说更奇怪的是赌坊中借得利贷,似乎花不出去呢……”桓儇伸手抚平了衣上皱褶,冁然而笑。
“竟有这样的事情?莫不是大殿下您从坊间听来的山野传闻,特意说来诓骗臣的。”扫了眼含笑的桓儇,段渐鸿面露了几分不虞,“大殿下若是那臣寻开心,大可不必如此。臣虽然远离长安多年,但是臣好歹也为官这么多年,这种犯忌的事情,臣绝不会明知故犯。”
听得这话桓儇眼中露了歉疚,挽唇道:“节度使莫恼。只是本宫偶然想起前朝一桩旧闻,才会有这么一问。”
话里桓儇含笑退后一步,将所有的刀锋皆化作美人手中的素弦。原本匿于背后的杀机亦转为逗弄,见此段渐鸿朝着桓儇拢袖施礼,含笑道了句不妨事。
一时间堂内君臣尽欢。唯独段氏二房、三房的人暗露不满地瞪了眼,坐在下首第一位的段渐鸿。
见另外两人如此,桓儇捧茶而饮借机掩去了眼中的嘲弄。
搁下杯盏的时候桓儇眸中浮笑,完成柔声道:“时辰差不多了,节度使你也该去迎接其他宾客入府。本宫先去后院寻万夫人聊会,免得在这里多有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