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裴重熙回到行宫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玄天一带送桓儇回来,立刻喊来了朱天为桓儇拔毒。
然而眼下瞧着浑身肃杀之意的裴重熙,斟酌再三才敢禀报桓儇的情况。虽然因着身份特殊的缘故,桓儇自幼开始服用各种避毒的药物,但是箭入骨极深,而且朱天也并未见过桓儇中的是何毒。只能暂且拔箭,之后再考虑要如何拔毒。
拔箭的时候又出了不少血。桓儇这会子仍旧没有醒来,依然是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
听完朱天的回答,裴重熙深吸口气示意他退下。又唤来玄天即刻去安排人手去全力去调查此事。
赵新宇和徐朝慧那边抓获的一应余党,皆格杀勿论。段氏的余孽他一个也不想瞧见,至于宋之岚那边先暂且让他安生几日,往后还有他好受的。
一旁护卫的幽天瞧见裴重熙眸中骤然聚起的杀意。不寒而栗,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几步。
“熙公子,您忙了一夜。还是让奴婢来照顾大殿下吧。”徐姑姑端水而入,看着裴重熙叹了口气。语气恭敬,“您不如先回去歇着?要是大殿下醒了,奴婢再让白洛去通知您。”
闻言裴重熙并不答话。反倒是敛衣坐到床边,接过徐姑姑递来的帕子,“不必了。姑姑下去歇着吧,我在这陪着阿妩。”
“好。奴婢就在外侯着,您若有事。喊一句便是。”徐姑姑颔首叠步退出。
床榻上的桓儇阖着眸,却时不时蹙起眉。似乎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双唇嗫喏,不知在说些什么。
裴重熙不敢靠近桓儇,生怕把人惊醒。只能时不时以帕子替她拭去额角汗珠。突然闻得桓儇唇畔溢出了景思二字。裴重熙垂眸去看,只见桓儇仍旧阖着眸,仿佛刚才的景思二字只是他的错觉。
“阿妩,你何必舍身救我。”话止此处裴重熙缓缓勾唇,“你总是如此。若是到了……你要我怎么办。”
抬手拂过桓儇额头。裴重熙满目温柔地看着桓儇,最终阖眸喟叹一声。
到了第二日早上,桓儇仍旧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主上。之前大殿下说过的那个苏凤棠似乎医术高明,”话止朱天悄悄抬眸,打量了裴重熙一眼,试探性地开口,“不如属下去请他来替大殿下看看?”
一旁的谢长安闻言,探首过来,“苏凤棠?我记得这个人。当年他因惹恼了郑氏,一直不得重用。后面又卷入官司中被迫辞官。”
话落耳际裴重熙眸露深色,苏凤棠此人他是知道的。当年郑氏为了排除异己,对苏凤棠背后的苏家多有陷害,最终和他联手施计,让苏家卷入毒害皇子一案中。以至于苏家满门只剩下一个苏凤棠侥幸逃脱。
“本王亲自去吧。朱天你留下照顾阿妩。”
当年苏家一案毕竟他也参与其中。与其让朱天去,倒不如自己亲自去一趟。顺便看看苏凤棠此人究竟如何。若能加以利用,也未尝不可。
等裴重熙到苏凤棠医馆门口的时候,依然是排了长队。负责接诊的还是药童玄英,不过在他旁边还站着李若桃。
掀帘看了眼排得老长的队伍,裴重熙蹙眉放下帘子。阖眸靠着车壁,闭目养神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车外传来轻扣车壁的声音,裴重熙掀帘望向侍立在车旁的幽天。二人交流一番后,他从车上跃下。缓步走向不远处的苏家医馆。
“这位郎君,很抱歉。今日我们医馆已经不看诊了。不如您明日再来?”李若桃横臂拦住了裴重熙的去路。
话落耳际裴重熙笑意微凝,随即牵唇。面上的笑意比之前还要浓郁几分。虽然说李若桃并不认识裴重熙,但是这会子瞧见裴重熙这个表情,不由泛起恐惧。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倚着门口的柱子,才勉强站稳了身形。
“我不想坏了你们的规矩。但是今日事出有因,还望两位进去替我通传一句。”说着裴重熙舒眉,柔声道:“告诉他裴重熙来了。”
听见裴重熙自报家门以后,李若桃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怔愣了好一会,赶忙拢袖行礼。悄悄推了推一头雾水的玄英,示意他赶紧进去告诉苏凤棠,说是中书令裴重熙来了。
不过一会功夫,玄英复归。只带来不见两个字。
“不见?果然他还是记着当年那桩旧案。”似乎对于苏凤棠的话在意料之中,裴重熙面上表情并无太大变化。
话音刚落。玄英趁着无人注意,悄悄扯了扯李若桃的袖子,示意她赶快进去。免得等会惹恼了苏凤棠。
听得一声关门巨响传入耳中。裴重熙敛了笑意,默不作声地看向眼前紧闭的门扉。负手立于门口,大有要继续等下去的意思。
随着他站得时间越长,时不时可以听见路边传来几句议论。可是裴重熙却对此充耳不闻,长得如同松柏一样挺直。任凭晚风撩起他的衣袖,也不去理会。
药铺内。
一直埋首在案前的苏凤棠,抬起头看向正在理药的两个,“那人还站在门口?”
“刚刚我去看过。那人还在……”玄英把手里的药材递给李若桃,嘟囔道:“师父,您为什么不去见他啊。万一他真的有什么要事呢?您不是一直都告诉徒儿,为人医者……”
“闭嘴。我救他做什么……此人与我。”话忽然止于唇边苏凤棠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医术。眸中掠过一丝冷意。
“师父?”
苏凤棠搁下医术踱步至窗前,掀开一条小缝,“玄英,你去问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