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桓儇意有所指,更知他这位侄女的赫人手段。桓世烨面上也随之浮起担忧来,捋着胡须叹了口气,“可不是。皇叔听闻此事的时候也非常愤怒。”
“那九皇叔可有办法?总不能真的让他们这样一直闹下去吧。”抿了口茶,桓儇笑眯眯地道。
“可皇叔听说三司已经在调查此事了,不知可有眉目?”
“此人既然可以越过本宫和三省,可见其能力非同一般。”桓儇挑起唇梢,沉眸道:“长安那边少不得要忙碌一阵子咯。”
听出桓儇话里的哂意。桓世烨一时间想不到该如何回桓儇的话。斟酌一会后捋了捋胡须,面上浮起慈爱笑意来。
桓世烨温声道:“左右长安也有一帮人管着此事。阿鸾,你何不如在洛阳修养一会。”
闻言桓儇颔首,斟茶而饮。眸中笑意里杂糅了些许冷意,倏忽一瞬功夫又隐了下去。
她少时为了韬光养晦,试了许多种掩人耳目的法子。其中最有用处的还是主动示弱,顺上位者意而行。臂如成帝希望她是菟丝子,她便是菟丝子,希望她能有才,她便展露才华。
以此让狩猎者对猎物掉以轻心,在其大意之时再一举反击,变为捕食者。想到这里桓儇饶有深意地看了眼桓世烨。
“此事容后再议吧。”桓儇挽唇柔声道了句。
“大殿下,诸位儒生的文章都已作完。请您过目。”
徐姑姑立于台下躬身禀报。
“承上来吧。”
闻言徐姑姑随即嘱咐随行的府兵,将儒生所作文章悉数搬来。洛阳儒生加起来数量不多,但是能入举者也有几十人。
扫了眼堆在案上的书卷。桓儇挽唇一笑,语调柔和,“诸位家主不妨同本宫一块看吧。免得有人说本宫不公正。”
此言一出,诸位家主面面相觑。不过还是领了桓儇的命令,同她一块看起这些儒生所作反驳她的文章来。
四下唯闻风拂铃铎时的声响,尤为轻灵。台上众人认真翻着手中文章,台下等候的儒生不免着急起来。趁着桓儇无暇顾及他们,互相认识的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私语声随风传入耳中,桓儇抬首扫了众人一眸。目露了然地点头,又低下头继续去看手中文章。一边看,一边在文章上做出批注。
两个时辰过去,桓儇搁笔捧茶而饮。冁然莞尔,“诸位看得怎么样了?其中可有好的文章让本宫也瞧瞧。”
起身回话的是独孤玖。他递给桓儇的文章算不上特别出彩,但是还算上佳。不过并没有入桓儇的眼,尽管如此仍旧派人赏了这位儒生。
“阴家主呢?令郎能入进士,向来阴家主也是文采不凡。”桓儇微微掀眸,神态柔和,“可有选出好文章来。”
“这两位儒生文章尚好。还请大殿下过目。”
闻问桓儇颔首,“昙华。”
被点到名的韦昙华会意。起身缓步走到了阴弘智面前,微微福身。从他手中接过了两篇文章。
看着眼前皆有批注的两份文章,桓儇面上浮起些许笑意来。阴弘智所选的人,甚合她意。只是阴弘智似乎还没明白她更深的意思。
“是不错。召他们过来吧。”桓儇柔声道。
被徐姑姑领来的四名儒生,皆是一袭布衣。显然并不是世家出身,见到桓儇的时候亦没那么多拘谨。
睽睽之下,桓儇并没有对这四名儒生说过多的话。只是在众人面前象征性地夸赞了几句。旋即自称乏了,携了韦昙华返回上阳宫。
“昙华,辛苦你一趟。”桓儇扶着徐姑姑的手登上马车,压低了声音,“去打听一下那四位儒生住在哪里。不要声张,记下来就行。”
“昙华明白。”
送走韦昙华以后,桓儇抬眸敛了笑意,“徐姑姑,去阴府。”
为了不引人耳目,桓儇刻意嘱咐车夫放慢了速度。在城中绕了足足三圈,确信没有人跟着以后,方才前往阴府。
此时阴弘智前脚刚回到府中,就听仆役进来禀报。说是外面有一个自称桓氏的娘子。听到桓字的时候,阴弘智当下奔了出去。亲自将桓儇迎到了府中书房。
原本在书房的仆役和婢女也被悉数遣走。只留了管家和徐姑姑在门口守着。
屋内二人先后落座。但是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本宫记得少时,阴家主时常来往于外祖父家中。”桓儇眸中笑意盈盈,与阴弘智古井无波般的眸子对视,一句客套话推去。暗含试探的话接连而上,“只是不知本宫能否在阴家主手中再讨一杯旧岁酒水。”
闻言阴弘智眼中一阵愕然,半响也没接桓儇的话。
“殿下想要喝酒尽管开口。阴某自当亲自将酒送到长安。”
说这话的时候阴弘智垂首,语气恭敬无比。
“本宫早就说过不记得旧事,阴家主你又何必如此畏惧本宫。”桓儇舒眉一笑,语调柔和。
话落阴弘智仍旧未回答桓儇,只是起身嘱咐去取府中所藏的新丰酒。
在堂中坐了一会功夫。阴府管家端来了两坛新丰酒,启封的刹那间,酒香四溢席间。显然是埋了很多年。
门扉闭合。桓儇斟酒入盏,看着盏中琥珀色液体,浅抿一口,柔声道:“这酒还是当年那个味道。可是阴家主却不是当年的故人。”
桓儇懒得再和阴弘智绕圈子。直截了当地切入了话题。逼得阴弘智不得不,接着她的话说下去。
“当年萧公提携之恩,阴某没齿难忘。如今犬子幸沐天恩,得入仕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