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众臣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李孝通俯身以额触地,叩首三下,每一下都非常重。眼中满溢泪水。
许是有好多年没见过有哪个臣子,在朝堂上露出这样的表情。众臣各个伸长了脖子往中间看去,生怕自己错过好戏一样。
被李孝通此举震住的桓淇栩,眨了眨眼睛。好半响才开口道:“越国公这是何意?”
“老臣恳清陛下您看在我李家一门忠烈的份上,下旨拨军费给关陇。”说着李孝通语气越发哽咽起来,又朝桓淇栩重重叩首。
虽是帝王,但是登基不过数月,何曾见过这等阵仗。桓淇栩看了看跪在下首老泪纵横的李孝通,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裴重熙。
察觉到桓淇栩的目光,裴重熙移步低声安慰起桓淇栩。
众臣一听见李孝通开口讨要军费,各个露了了然的神色。敢情关陇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连老臣也要不顾脸面的出来向陛下讨要军费。
不过说到底给不给还是陛下说了算,又不是你哭一两声就能给的。
“你们还不扶越国公起来。”裴重熙转身睇向一旁的内侍,示意他们赶紧把人扶起来。
越国公被内侍扶了起来,颤颤巍巍地站在原地。抬首却迎上裴重熙含笑的目光,在对方眼中察觉到一丝讥诮,连忙挪步看向桓淇栩。
“陛下……”
睇目四周,裴重熙挑眉一笑,“越国公,军费的事情陛下在想办法了,眼下河南黄泛。您也不能一直咄咄逼人啊。盐税快到了,不如再等一会?”
听得裴重熙的话,李孝通不免气结。到底还是关陇因为除了一个李元敬身居门下侍中外,再无高位者。竟然能够让裴重熙这等见风使舵的小人骑到头上,作威作福。
“前几日裴相公也是这么说的。”李孝通怒上心头,没好气地怒斥一声。
“越国公未免也太咄咄逼人了!”接过话茬的薛文静转头瞪了眼李彦安,“李侍郎,你在户部这么多年。应当知晓户部底细如何,不如你同你伯父说说户部的情况。给关陇拨银子,让陛下去喝西北风。”
被点到名的李彦安看了看李孝通,转头朝着桓淇栩一拱手,“微臣以为拨款一事还是暂缓几日不见。总不能枉顾洛阳百姓。”
李家两房的内讧让温行俭面上露了喜悦。这个节骨眼上也就只有这群武人,还在想办法讨要军费。
“百姓饿不得苦不得。以命守着我大魏边关的将士就该饿肚子么?”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斛斯德趁此机会,怒视裴重熙一眸,“你们这些个文臣整天就知道勾心斗角,不顾他人死活。”
“分明是你们不顾陛下,不顾百姓。”
人群中有人愤然怒斥一句。
闻言斛斯德啐了一口,“我们不顾百姓?吐蕃贼人滋扰我大魏边关的时候,你们又在干什么?”
吵闹声不绝,谢安石抬首看了眼上首似笑非笑的裴重熙。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观量。又看向郑毅,暗示他催促皇帝先行退朝。
眼见着桓淇栩退朝离开,斛斯德和李孝通等人互看了眼。只能暂且闭口不言,目送桓淇栩离去。
皇帝离去,今日并非休沐日。朝中官员各自回到公房继续完成各自的事务。温行俭和裴重熙各自领着自己一派的官员往政事堂而去。路上时不时和谢安石、李元敬搭上几句话。
不知是哪个明眼的,一眼瞅见了裴重熙玉带上系的玄色香囊,虽然布料看上去不错,但是做工实在是惨不忍睹。
“裴相公腰间这香囊甚是别致。”温行俭似乎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故作诧异地道。
闻言裴重熙低首看了眼腰间香囊,挽唇轻笑一声,“这香囊可是稀世之宝,温仆射怕是一辈子也得不到。”
“自然。温某可不像裴相公一样处处与人留情,这香囊指不定是哪个相好所赠吧?对了,温某听说大殿下在益州的时候,似乎与新任益州刺史走得极近。”温行俭止步观量起裴重熙,眼中染了讥诮,“可惜裴相公费尽心思,还抵不上一个益州刺史。”
话落站得最近的高俭,明显感觉裴重熙周身气势骤冷。吓得他悄悄往后挪了几步,偏首悄悄打量起裴重熙来。
只见裴重熙抬眸扫了眼温行俭,声音里透着寒意,“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敢在温仆射面前胡言乱语。妄议皇族的罪名,温家担得起么?”
笑声里夹杂着哂意一同落尽了温行俭耳中。温行俭笼在袖中的手蓦地握紧,眼下还不是和裴重熙对上的时候。等他温家拿下了天下士子,何愁不能对付裴重熙。
将温行俭的表情尽收眼底,见他如此裴重熙唇际浮笑,转身大步离去。
“这裴重熙实在是嚣张。”
确认裴重熙走远后,人群中才有人不满地道了句。
“他现在爬的越高,以后摔下来越痛。”温蔺伸手拍了拍温行俭的肩膀,讥笑道:“当年他也不过是成帝养得一条狗罢了,如今得了势。就开始乱吠咬人。”
剩下的温氏一党几人闻言不由一笑。是了,裴重熙当初不就是一条狗么?要不是听话,如何能得到成帝青睐。
“熙公子,还请留步。”白洛从一旁的廊庑下步出,折膝一拜。
“何事?”裴重熙睇了白洛一眸,瞥见白洛手中所捧的锦盒,“阿妩让你来找我的?”
闻言白洛颔首,“大殿下去洛阳前特意吩咐奴婢将此物交给熙公子。”
拿起白洛手中的锦盒。只见锦盒内放了个玉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