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阳宫内桓儇看着案上明黄圣旨,轻哂一声。伸手将其放入一边的暗格中。
同时执笔在案上书写了另一封信,又遣人将信送至阴家。搁笔的同时耳边传来滚滚惊雷声,缓步行至窗前,推窗倚在一旁远眺天际。墨色浓云聚在一块,正酝酿着一场暴雨。
“几时了。”桓儇偏首询问道。
立于帘外的碧衣宫女语气恭敬,“申时。大殿下可否要传膳?”
“昙华回来了么?”拨弄着垂下的珠帘,桓儇蹙眉,眸色一深,“城中还是有流言说本宫独断专行,草菅人命吧。”
今日值守的宫女平日里甚少接触桓儇。今天算是第一次,这会子听见桓儇问她,不免有些害怕,折膝跪了下去。
扬首瞧了眼跪在地上的宫女,桓儇移步掀帘而出,“起来吧。本宫只是随口问问,那么紧张做什么。下这么大的雨,家里可有遭灾?”
宫女闻言一愣起身,眸中含泪看着桓儇。唇齿嗫喏,半响无言。
“怎么了?”瞧见宫女眼睛红红的,桓儇放缓了语调,“若是有难处尽管说。本宫会帮你的。”
“奴婢家就在黄河附近,前几日听说家里都被淹了。阿耶也被落石砸伤……”说着那宫女声音越来越小,随即掩面啜泣。
喟叹一声,桓儇伸手将宫女扶了起来,“回家看看吧,这些钱你拿着。”
话音才落那宫女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桓儇。按魏律入宫宫女除非逢恩典才能外放归家,亦或者是到老离宫。其他时候只允许家人前来探望,不得丽宫。
眼下桓儇突然同她说可以回家去看看。那宫女一时间不知说什么,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借此来感激桓儇对她的恩典,不过她没有去接桓儇递来的钱财。
“拿着钱快些回去吧。其余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本宫会处理好。”桓儇含笑摆了摆手,示意宫女快些回去。
目送宫女离去以后,桓儇缓步而出。负手立在廊下,看着远处被风吹得打转的灯笼,微微拧眉。
“云翎,桓世烨有什么动静么?”沉默半响后桓儇方才开口。
“没有。”
“云翎,去把囤积的粮食全部烧了吧。”桓儇忽然道了一句,语气微冷,“最好让人知道是本宫做得。”
闻言云翎怔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桓儇。似乎不敢相信做出这个决定的人会是大殿下。
“本宫自有打算,照我说的去做。”
冷冷一句打消了云翎所有想法。当即领命离去。
云翎一走,风声越发怒号,天边的云也越发浓烈。黑沉沉的,遮住了所有光芒。然而桓儇仍旧站在廊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盏茶后桓儇开口吩咐内侍去传旨,召洛阳官吏入上阳宫商议灾情上报一事。所召官员里包括河南王桓世烨。
原本一众人正在刺史府商讨善后是问题,忽然得知桓儇传召。急急忙忙地随传旨的人一块赶往上阳宫。
他们到的时候,桓儇正在埋首处理东西。在殿中摆了好几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摆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各地灾情奏抄。
“都来了。”桓儇搁笔抬首看向阶下一众臣子以及人群中的桓世烨,微微勾唇,“这些都是各州府呈上来的灾情奏抄。本宫已经命人将他们整理好,都看看有没有纰漏一处。九皇叔,你也一块来瞧瞧。毕竟你是一道节度使,此事少不得有要你过目。”
按制大魏节度使既统领治地内各州府的兵马军械,同时也兼理民政。灾地受灾情况,也是由各州府长吏上报于节度使,最后再由节度使上报朝廷申请赈灾钱款。原本按列这些都是有专人负责,朝廷也会派人来复核情况是否属实。
可是如今桓儇在洛阳,她又有协理国事的权力。自然而然无论是申报还是复核都落在她一人手中,简而言之就是她想怎么给就怎么给,给多少也是她说了算。
“看就不必了。大殿下您有理政之权,何须我们这些臣子再复核呢?”冷睇眼上首含笑的桓儇,桓世烨语气微冷,“本王近日身体不适。先行告辞。”
然而桓世烨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负责戌卫宫城的侍卫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跪在地上,朗声道:“大殿下,出事了!粥棚内的粮仓悉数被烧毁……”
话音落下满殿臣子猛然站了起来,盯着地上的侍卫,各个满眼诧异。
“是何人纵火?”桓儇面露焦急,然而语调却颇为镇定。
“纵火之人逃得太快,微臣并未拿下他。不过微臣却拾到一块腰牌。”那侍卫话落抬头起头迟疑地看了眼桓儇,“还请大殿下过目。”
在徐姑姑接过牌子缓步走向桓儇的时候,众人清楚的看见。那腰牌上篆刻了一排小字,栖凤宫桓儇。
接过徐姑姑递来的腰牌。看着那排字,桓儇挑眉轻哂一声,“看来是有人在假冒本宫的旨意行事……”
哂笑声入耳,众臣目露思量。粥棚内的粮食可是灾民好几天的口粮,就这么一把火烧得一干二净。怪还怪在老天酝酿了这么久,却丝毫没有要下雨的意思,只是一个劲打闷雷。若是下雨,指不定还能挽回点。
“殿下不好了。城中灾民听说粮食被烧,全部聚到了上阳宫门口。要您给一个说法。”
侍卫的通报声蹿入耳中,桓儇看了眼独孤尧微微勾唇,“本宫乏了。独孤刺史你代本宫去安抚百姓吧……”
说完桓儇当即扶着徐姑姑的手缓步离去。
纵然独孤尧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