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应该被吊在木门上的裴重熙,此刻却坐在他的位置上。手里还端着银酒壶,动作十分闲暇。
听闻门口传来的异响,裴重熙抬眸望向门口方向。玩味一笑,“大王子。”
“你怎么会?”
尚思罗刚刚呼喊出声,却被从背后伸出来的刀,抵住了脊背。逼迫他往里面走,走到中央的时候,背后那人却踢出一脚,逼迫他跪在地上。
“不用那么奇怪。我们中原有句话叫做兵不厌诈,本王只是将它换了个法子用罢了。”裴重熙屈指摩挲着酒壶上的花纹。浑身再无那日的冷锐,只让人觉得他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矜贵,仿佛天生如此。
“对你动刑的事情不是本王的授意。都是木卯那家伙,他现在已经逃了。”浑身上下散着疼痛感的尚思罗,呼喊起来,“裴重熙,当日是本王不对,你……”
放下酒壶裴重熙目光含笑打量了尚思罗好一会,突然起身移步走了过来。
被这目光一看,尚思罗面露惧色。原本想说的话,悉数凝于唇边。
“晚了。若你不死的话,本王拿什么回去和她交代呢?”说完最后一句时裴重熙眼中杀意大盛。抽出纯钧架在了尚思罗脖子上。
“裴重熙你要是杀了我。父汗因此震怒,届时吐蕃必定会兵犯沙洲。”
闻言裴重熙面露讶然,疑惑地看着尚思罗。嘴里反复嚼着这样啊三字。
沉寂半响后尚思罗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奋力睁开了身上的束缚,往帐外跑去。嘴里高喊着救命二字。
然而他刚刚跑出去,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支擦着他的脸颊飞过落在了地上。惊恐未定的尚思罗抬头环顾四周,原本应该保护他的吐蕃士兵,无一例外的将手中兵器对准了他,目含恨意。
“尚思罗。”裴重熙挑帘而出看着尚思罗,哂笑道。
“你做了什么!”尚思罗转头怒目而视,“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闻言裴重熙挽唇笑了起来,“沙洲城数千条人命皆丧于你手。你觉得你还有命活下去么?”
未等尚思罗反应过来,雪亮剑光从他眼前一晃而过。滚烫的血液自他颈上喷涌而出,溅在一旁雪白的营帐上。在出剑的一瞬,裴重熙已然闪到一旁,是以血并没溅到他身上。
尚思罗高大的身躯仰面栽倒在地,血在他身下蔓延出来,染红了大片黄沙。他睁大眼睛,身体不停地抽搐起来。口中还念叨着父汗救我。然而却没有任何人理会,在场每个人都是目含恨意瞪着他。
若非顾及裴重熙还在,只怕尚思罗要被五马分尸。
剑归鞘中,裴重熙这才迈开修长双腿绕过尚思罗的尸体,走向梁道衍和李守礼。在离二人几步的距离,停下脚步。目光冷锐地盯着二人。
“见过裴中书。”二人齐齐朝裴重熙拱手道。端量着眼前面上尤带伤痕,明明最是狼狈不堪的模样,却有种说不出的威严感。
话落耳际裴重熙挑唇一笑,“二位节度使不必多礼。是本王一时失察,让诸位忧心。尚思罗现已伏诛,沙洲血仇得报。接下来就看几位如何攻打吐蕃了。
在场几位都是久经沙场之人,哪怕只听了裴重熙一句话,能明白他的意思以及那位大殿下的意思。几位齐齐领命,在裴重熙转身上马离去的时候。斛斯德已经一刀斩下了尚思罗的头颅,他们会带着这个头颅去祭奠枉死的沙洲百姓。
骑在马上的裴重熙在骑马出去不远后,便换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一路往肃州城而去。朱天已经在肃州城等候。
洗去血腥的肃州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秦颐彦亲自在门口迎接裴重熙,将裴重熙带回了自己的府邸,又请来城中名医为裴重熙诊治。好在裴重熙身上基本都是皮肉伤,除了有几处颇深的伤到筋骨外,其他并无大碍。只需要安心养伤,切不可随意动武。
裴重熙一被救出,远在长安的温家已经接到了消息。被瞒了许久的温行俭,在听闻温嵇特意压下此事的时候,不顾一切地冲入议事堂和温嵇争执起来。
“祖父,您怎么能这般糊涂。”温行俭跪在堂中,目光不解地看着温嵇,“孙子实在不明白,您为什么当日要放弃这个机会。裴重熙此人素来狡诈,如今他又掌控了关陇一脉。错过这个机会,只怕我们以后想要对付他更难。”
闻言温嵇扫了眼地上的碎瓷,又看向跪在地上的温家一众子嗣。叹了口气,“你以为我不想么。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裴重熙此去关陇或许另有目的?桓儇对他的态度素来暧昧不明,陇右、安西两地节度使皆是奉桓儇旨意前往。”
“怎么可能。三省并未......”一旁的温蔺皱眉插言道。
“桓儇绕开了三省,直接对那两人下达了命令,恐怕这才是裴重熙最根本的目的。他是故意落入吐蕃手中的,只为给桓儇一个顺理成章攻打吐蕃的理由。”温嵇示意众人起身,鹰隼般地目光打量着温行俭,毫不留情的斥道:“这么些年过去了,你还是毫无长进。朝堂中太过大意,可不是什么好事,经此一事你以后得多想想。”
丢下这么一句,温嵇当即转身离去。
留下温家一众小辈面面相觑,一旁的温行俭眼中浮现出一丝微不可闻的怒意。
远在洛阳的桓儇仍旧如同往常以往一样,负手站在浴日楼上,人员风拂起她额角的碎发。
一只海东青挟风而来落在她肩头,亲昵地蹭着她的下巴。伸手解下腿上的信筒,阅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