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止帘子被人掀开,一人大步走进来,一脚将染干踢倒在地。又夺了侍卫手中长刀指向他。
来人神色阴鸷地看着染干,怒斥道:“什么换粮食。我看你分明是想和唐庭勾结,好利用他们来夺可汗的位置。”
他的声音落下,曷萨脸色瞬变。抓起银杯朝他丢了过去,“摄途你给我安静点,先听染干把话说完。”
得到曷萨的许可,染干把自己在长安遇见桓儇的事情说了出去。
“谅你也不敢和魏庭勾结。”言罢曷萨挥挥手示意染干先行退下。
染干看了眼仍是怒容的摄途,行过礼后带着自己的人转身离去。
夜月疏朗,染干只觉内心憋了团怒火。对着左右手下使了个眼神,让他们把巡夜的士兵引开。自己则往关押桓儇的营帐内走去。
染干站在门口看着烛火仍存的营帐,深吸口气。在守卫面前亮出自己的信物,这才掀帘入内。
映在眼前的是美人借灯阅刀之景,手旁的小几上搁了两个银杯。
桓儇仿佛沉在自己的世界中,即使听见脚步声也没有抬头。直到染干走到她身侧。
横刀于膝,桓儇眸中浮小,“小可汗我们又见面了。”
带着笑意的声音落在耳中,染干打量她一会。眼中不喜渐重。
“小可汗,不用对本宫那么大恶意。至少目前我们不是敌人。”桓儇抬首,烛火恰好映在她绝艳的面容上。唇边犹带着三两分如春般温和笑意,只是一双眼里仿佛藏在看不见底的古井,沉静沈冷。
那笑意从未触及过眼底。
“你知道我会来?”染干自认他学不会汉人朝臣那套心术。白了桓儇一眼,开门见山地说道:“你刚才是故意的吧。”
“是。”
染干坦诚,桓儇也懒得再同同他绕来绕去。二人都直接了当,这话便容易说开来。
虽然之前领教桓儇过变脸的迅速,但是染干还是不由心生感慨,“你们中原人变脸都这么快得么?”
“不……只是那样说话太累。”
“嗯?”
“小可汗又不是中原人,同你打机锋做什么?”桓儇把玩着银杯,兀自满面闲散状,“我是诚心和小可汗交朋友的,自然不会去玩虚的那一套。何不如把话推开来说。”
迎上桓儇黝黑的眸子,染干只觉自己犹如陷入深潭泥沼中,越想挣脱反而陷得越深。
“阿史那逻则贺,上任可汗启津之子。十年前启津病故,因你还年幼。不得不传位于曷萨。后来你查出启津的死和曷萨有关……想过揭发曷萨,可惜实力不足。险些被曷萨发现你的企图。”
随着桓儇娓娓的声音落下,染干脸色不由一变。
赫然站起身想要擒住桓儇,可她出手快他一步。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扣住了手腕。
“这么激动小心引来曷萨。”桓儇面上微笑尽敛,取而代之的是洞察一切的自信,“你一直都想报仇,但是苦于没有信任者。身边皆是曷萨耳目。”
图谋悉数被桓儇点出。染干如同泄了气一般,垂着首一言不发。
放开染干,桓儇抬眸,“除了曷萨外。其他几人也对大可汗的位置虎视眈眈,毕竟他儿子是个不成器的。但你应该是最有资格的。”
早在来之前她已经翻过突厥几位可汗的资料。其中笔墨最重的就是启津可汗和曷萨可汗的事情。只不过对染干的描述很少,刚才的话也是仅凭她的推断拿来试探染干。
很幸运,她的推断是对的。
“你说得很对,可是你能帮我什么?你如今自己也是阶下囚。曷萨想让摄途娶你,以此逼迫魏庭拿城池给你做嫁妆。”染干一脸沮丧地坐在地上,那还有半点喜色可言。
“求娶本宫?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桓儇挑眉,唇角犹自挽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疯了?摄途是出了名的暴虐成性,他身边女子无数。便是其他部落的王女也被他毒打过,他甚至还喜欢……”
染干的声音戛然而止,神色复杂地看着桓儇。
“喜欢什么?世人折辱女子的法子无非就那些罢了。”桓儇笑意温柔,却似乎没有一丝温暖。落了霜雪的声线悠远散澹,“本宫要是怕的话,也走不到现在的位置上。”
摄途在某些事情上的喜好,她来之前在资料上看过。那时看的时候,自觉得此人恶心倒人胃口。现在听染干这么一说,反倒觉得十分有趣。
难怪其他部落会觊觎曷萨的位置。毕竟曷萨的继承人中看不中用,如何能继承汗位。
听得她的话,染干摇摇头,“你倒不像个女人。”
“本宫是踏着鲜血上来的,从来不认为世间上有什么可怕之事。便是杀人,本宫手里早不知沾了多少血。小可汗,你可以再考虑考虑几天,届时答复我也不迟。”桓儇挑唇,眼底有锐利光芒一闪而过。
知晓自己再留于此处,容易惹来麻烦。染干往外看了看,同桓儇辞行。避开巡逻的守卫消失在夜色中。
望了眼横在自己膝上的长刀。这刀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头,刀刃上皆有缺口。刚才她挟住曷萨时,其实只要有人出手,都能发现她手里的刀杀不死人。
讥诮蔓延在眼中,桓儇翻出几张做工粗糙地纸笺。随手绘起图来。
画风十分潦草,一眼很难瞧出来她究竟在画什么。可是她却画得十分认真,在很多地方都以符号标注过。
一炷香的功夫,她已经画了好几张图。悉数摊开在案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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