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今天我们就到长安了。”裴重熙拥着桓儇,手不安分地在她腰间摩挲。牵唇轻笑一声,“还真有点舍不得。”
知晓他话里含义,桓儇瞪他一眸。反握住他的手,“以后未必没有这样的日子。”
裴重熙闻言挑唇。这段日子他的确食髓知味,弥补了多年遗憾不说,更是知道了什么叫情到浓时,共赴云雨巫山。而一切皆如梦中所念一般,缱绻不知归。
“就怕殿下厌弃我。”
相处这段日子,桓儇见惯了裴重熙偶尔流露出的闺阁怨妇之态。这会她也见怪不怪,轻哼一声,别过头看向他处。
见她如此,裴重熙垂首相视。发带顺势从身后垂至身前,拂在她脸颊上。倏忽一眼撞进她的视线里。
看着那根熟悉的发带。桓儇转了个方向和裴重熙面对面坐着,手撑在他身体两侧,将他圈在自己怀中。疑惑道:“这发带你怎么还留着。”
她记得这根发带是当年裴重熙生辰时,她送的礼物。原本她想替裴重熙大肆操办,可念及会戳他痛处。询问四下后亲自绣了根发带赠予他,她原本就不善刺绣,还没绣一会,手上就多了好几个窟窿。出自她手上歪歪扭扭的针脚,当然可以一眼认出。
“其实早先前就断过。可是我请绣娘以独特手法固定,所以还能用。”裴重熙听出她语气里的纳罕,温和地解释道。
“让我瞧瞧是什么独特手法。”听得这话桓儇伸手摸了摸发带。触感果然比之前厚重了不少。不由勾唇,“坏了还是丢了比较好,再修补下去哪里还能看出原貌如何?以你如今的地位想要根发带,又不是什么麻烦事。”
裴重熙闻言她的手,兀自一笑,“是不麻烦。只是这是你第一次送我的礼物,又是你亲自绣的。而且我已用的十分习惯。”
温和的嗓音落下,桓儇珠瞳微闪。不知怎么想到了裴重熙送她那个脚镯。此时虽然正安静躺在她脚上,可是那夜却叮叮当当地一夜不休。
思绪至此,桓儇面上禁不住浮起羞赫,蓦地垂首。小声道:“我记得还送过你一把匕首。”
提起匕首,桓儇似乎想起什么来,眉头蓦地一皱。那把匕首原是她祖父送给她,拿来防身的。那日她从宫外回来,撞见裴家两兄弟欲加害他。训斥二人一顿,又觉得裴重熙被那些人欺负的太狠。便自作主张送了他匕首防身。
“是。你当时同我说,‘这匕首送给你,若他们再敢欺负你,你就拿匕首刺回去。出了事有本宫替你担着。’”裴重熙眼中笑意渐深,温柔满溢。
“那不然呢?帮人总得帮到底。”舒眉莞尔,桓儇满目真切,“不过我从未看过你用它。这么多年过去,想来也耗损的差不多。不如......”
难得看见桓儇这般真心实意地笑着,裴重熙禁不住喟叹一声。见过她多少回笑容,哪一回不是虚虚的笑着。唯有这回才让人感受到真切二字。他眼中墨色一重盖过一重,瞬息翻腾,最终又不动声色地回归原地。
“时隔多年也要讨债?”偏首睇着她,裴重熙嘴角噙着笑,“若是换做其他,臣可以给。只是这东西怕是不能。”
话止桓儇眼中聚起狐疑,才要说话。又听得裴重熙道:“那可不是礼物。”
清浅一吻落在额角。裴重熙温润笑意闯入耳中,“那是心。”
羽睫微颤,桓儇闭目由着笑意浮上脸庞。
“大殿下,主子。驿长在外求见。”阳天的声音将二人思绪拉了回来。
听得驿丞二字,桓儇掀眸皱眉望向帘外。
“是裴重烨。”见她不解,裴重熙耐心同她解释,“昔年因他父亲还有用处,未曾黜落他。后来他自己不争气,拼尽全力才得个驿长。”
桓儇珠瞳微微一侧,哂笑,“所以你是借成帝的手打压他么?你委实能耐,难怪他临死前对你破口大骂。”眸中浮起冷意,“只怕裴重烨到死也不知道是谁动的手。”
裴重烨是裴重熙血缘上的堂弟,他打小看着裴重熙不受待见,为了讨好裴重锦。故而处处为难裴重熙。什么稀奇古怪的主意都是出自于他手中,就连单出下毒也是他指使的。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从前被他欺辱的裴重熙会有今天。如今还是个不入流的微末小官,见了裴重熙也只有拱手施礼的份。
她对裴家大多数人都没有好感,这会子听见裴重烨的名字,自然也不愿意给他好脸色。
“何事找本宫。”桓儇语气寡淡,听不出喜怒。
车外裴重烨看了眼四下,躬身道:“下官备了宴席为两位接风洗尘。”
恭敬的声音落在耳中,桓儇侧目望了眼裴重熙。虽然她不想看见裴家人,但是这到底是裴重熙自己的事情,她不便插手过多。
一手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安心。裴重熙掀帘探向车外,面上浮笑,“既然裴驿长如此有心,诸位都进去歇着吧。”
马车驶进驿站内。裴重烨正招呼着驿丁端来马凳,供给车内两人下车。哪知车内突然传出一道温和的声音。
“本宫新换的衣裳,不想沾灰。只能委屈裴驿长当回马凳。”
裴重烨闻言连忙摇头,径直走到马车前跪下。双手撑地,背挺得老直起。俨然一副要讨好桓儇的样子。
最先出来的裴重熙,扫了眼跪在地上的裴重烨。身形利落地从马车上跃下,显然是对其十分厌恶。
“驿长可要跪好些,切莫摔着大殿下。”
裴重熙讥诮的声音才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