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宴一是为了迎接桓儇和裴重熙得胜归来,二来是为了庆祝此番大败突厥。是以太常、光禄、鸿胪三监都不敢懈怠,大小官员一直忙碌到开宴前,才有机会歇下来。
扶着徐姑姑的手踏上肩與,桓儇转头扫了眼远处山石。眸中闪过异色。
“走吧。”
内侍抬着肩與往太极殿而去。
桓儇屈指叩着扶手,沉声道:“派人去废宫盯着。”停顿一会,她眸光渐冷,“若有任何异动,杀无赦。”
呷着霜雪的声线落下,徐姑姑领命退于黑暗中。
肩與停在玉阶前,桓儇步下肩與。玉阶之上太极殿高高耸立着。有丝竹箜篌声,随风飘入耳中。
“阿妩。”身后传来裴重熙温和的声音。
桓儇转头含笑望向他,浅浅勾唇,“你来了。”
清浅一笑,裴重熙握住她朝自己伸出来的手。
二人并肩一块步上玉阶,直到进了太极殿内二人也没有要放手的意思。进来的同时,数道目光落在了他们身上。
“大殿下同裴中书这是?”李敬玄揶揄地看着二人,笑道:“或许好事将近咯。”
话音甫一落下,众人皆反应过来。只怕大殿下这一出去,同裴重熙冰释前嫌不说,甚至二人还达成了某种协议。
无视落在身上的目光,桓儇同裴重熙一块走到宴席首位前坐下。
“陛下到。”
一瞧见桓儇,桓淇栩似是恨不得立刻跑向她。但是碍于在睽睽之下,面上露了个温和笑容。缓步踏上玉阶。
君王以至,宴会启始。伶人踏乐自两侧鱼贯而入,引得殿内香风四溢。
“此次多亏了阿鸾你。说起来孤近日梦见了先帝。”温初月扬唇,温和地看向桓儇,“阿鸾猜猜先帝与孤说了什么。”
搁下手中玉樽,桓儇挽唇淡淡道:“阿兄同太后说了什么?”
“先帝很惦念你。特意嘱咐孤要好好照顾你,孤想着是不是应该替你择一门亲事。阿鸾可有中意的人?”温初月轻笑,柔声道。
抚着案上的海棠纹玉樽。桓儇抬首迎向温初月兀自望过来的一双眼,唇梢扬起。并不说话。
“阿鸾?”
听见温初月又唤了自己一句,桓儇缓慢叹道:“那本宫明日得去给阿兄上柱香。有劳太后惦念本宫,只是本宫早已无心此事。”
声音不咸不淡,但是已彰示拒绝之意。
“这样啊。原本孤还想撮合阿鸾你和裴中书。毕竟先帝同孤说,这世上虽有万千人,但只有他配得上你。”说着温初月摇摇头。仿佛真是对桓儇的决定深感惋惜。
同处于话题中的二人眼中浮起讥诮,却没有一人接过话茬。
朝臣听了不免讶异。这太后殿下难不成糊涂了,居然撮合起这二人来。难道她就不担心这二人联手起来对温氏不利。
想归想,到底没人敢在议论此事。说到底这都是天子家事,岂是他们能够妄加揣测的。
这会乐师手中乐曲陡转。气氛也逐渐热络起来。
一绯色胡服女子自殿外踏乐前行。轻巧地跃上了殿中的木雕莲花台。
看着胡服女子,桓儇眼中笑意渐深。她知道眼前这女子是谁。
民间颇负盛名的剑舞高手苏十三娘。
听说原先也是前朝高门出身,后因卷入兵乱中,阖家被毁。好不容易逃出的女眷有幸拜入听香榭被收做关门弟子。而后子嗣拜入听香榭门下,修习剑舞。
这一代代传承下来的剑舞,到如今已经是越发精湛。
虽然她没见过,但是她听人说过。每当听香榭献舞时,都是观者如潮。而这位苏十三娘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容颜瑰丽不说,文人墨客皆追捧于她。为其做赋者不在少数。
原本伴舞的之人,也换做了一身统一打扮的听香榭弟子。她们簇拥在腰悬两把剑鞘的苏十三娘身旁。
盈盈施礼后,苏十三娘挥剑出鞘。她头发绾成单髻,以珍珠发带束住。虽是一副女子打扮,但目光刚毅地扫过众人。
剑舞一直以力量著称。退去了柔美优雅的舞蹈,只剩下英姿飒爽。她以女性曲线将另一种力量展现的淋漓尽致。
苏十三娘手中剑若惊鸿,剑光揽尽殿内光芒,似如羿射九日般耀眼。她的舞姿更是矫健敏捷,隐有传说中天神驾龙巡游四方之态。
乐声变换不断,每逢激昂急促之处。她的舞步也会跟上去,全然没有慌张。倘若乐声和缓下来,她亦会立转节奏。与乐者的配合堪称默契。
众人皆看得目不转睛。就连桓儇也是兴致勃勃地看着她。
随着乐声愈发急促起来,苏十三娘眼中笑意更甚。她似若陷于其中,飞扬裙摆上悬着银铃为整场乐舞增添了不少美感。她脚下步伐不停,众人自然跟着她舞步而动。
悬在她身体两侧的剑鞘,晃动着。像是什么信号一样。
就在这时苏十三娘突然飞奔上前几步。手中长剑飞出,直奔御座而去。她人亦追着剑冲向了桓淇栩。
陷于目醉神驰中的朝臣,瞧见这一幕倒吸口凉气。纷纷高喊着护驾。胆小的朝臣已经开始抱头逃窜,或者是躲在桌子底下。
谁也没想到刚才还是身姿矫健的舞者,此刻已经化作夺命的刺客。
至于苏十三娘未曾抓住她的那柄剑。
她诧异地看着眼前神色冷峻的桓儇。想要抽出自己的剑,可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剑被双指夹住,在顷刻间迸裂一地。
此时殿中乱做一团。
赶来护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