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又柔声问道:“嫣然,怎么不说话?可是身体不舒服?”
林嫣然这一刻脑子十分混乱,她望着陌生的生母。
她一直认为眼前的柳姨娘温柔贤淑,知事明理。
她也一直为自己的母亲觉得不公,为什么父亲迟迟不将母亲抬为正室,甚至以前因为母亲善良,十分“宠爱”林晏晏而感到嫉妒。
她一直以为嫡姐本性跋扈恶毒。
然而呢?
并不是这样的,她想到嫡姐说过的,孩子怎么教导极大部分是长辈说了算。
她忽然想到在马车中讲的那个故事,若是今日有个孩子以打骂奴婢为乐,这个长辈不禁没阻拦,还给了她丰厚的奖励,告诉她她才是主子,这都是那些人应该受的。
那个幼小的孩子又怎么会懂呢,她一定深信爱着自己的人的话,打骂奴婢才是对的!
伸出的记忆挖掘出来,母亲就是一直这么对待嫡姐的!
直到嫡姐落湖大彻大悟,她顿悟了所以对自己说出那番话,嫡姐也答应过她不会对母亲做不利之事。
她喜欢一家人齐心协力过日子的感觉!
而自己的母亲,又打的是什么算盘?
一家人这样过着不好吗?
为什么非要将长姐害死?
为什么?
思及此,林嫣然眼眶发红,嘴唇被自己咬破,鲜血流到唇内十分苦涩,她眼睛不眨地望着对面满脸善意柔和的柳姨娘。
哑然道:“为何将信件换掉?”
柳姨娘顿了顿,换了只手捏着帕子,拿起茶杯嘬了一口,说道:“阿晏在远方,与她说着京都中的事情只会让她徒增烦恼罢了!”
“为何有意断绝相府与嫡姐的联系?”,林嫣然又问道。
“嫣然说的这是什么话?”,柳姨娘“啪”地一声放下手中茶杯,茶水溅到桌面之上。
“我都知道了,你让嬷嬷将嫡姐的来信拦下。”
柳姨娘默不作声,坐在那里,因为用力绞着帕子,纤手发红。
站在柳姨娘旁边的姜嬷嬷劝道:“小姐,您先回屋吧!以后夫人会和你解释的!”
“姨娘。”
柳姨娘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她喊她什么?
她竟然喊她姨娘?
她最恨最气不过的就是自己的身份!
柳姨娘“唰”地站起来,狠狠道:“嬷嬷,将小姐带回自己的院落,没我的允许不要让她出院子。”
林嫣然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家姨娘,声嘶力竭道:“姨娘,你为何就是要害死嫡姐?你就这么视她为眼中钉吗?你答应了我的,你说过你不参与的!”
“姨娘!!!”
柳姨娘气愤道:“若不是我苦苦经营你以为我们娘俩会有这好日子过?她江惜柔已经死了!凭什么还霸着林府正室位置!”
“她活着的时候,我处处忍她让她居于下位,谁不是将一片真心交付于你爹爹?”
“论起先后,更是我先识得你父亲的!”
“我就是看她江惜柔的孩子不舒服,哪怕我自己不是正室,我也要我女儿占个嫡的名头!我也要将她的痕迹彻底从这相府抹去!”
林嫣然睁大双眼,看着柳姨娘状若疯狂歇斯底里的样子。
她的姨娘疯了,已经疯了......
昔日总是如白莲般的女子,吐出了她恶毒的信子,柳姨娘高声怒吼完,又恨恨道:“姜嬷嬷,把嫣然带下去!”
林嫣然失魂落魄想着,什么为她着想,什么想让她做嫡女?
究竟有几分是为了她,姨娘心里怕是最清楚不过。
她可以为了捕获父亲的信任,将嫡姐捧到掌心,而自己呢?
生病了也没娘亲陪在身边,姨娘真的是为了自己吗?
她浑浑噩噩又想起幼时嫡姐的母亲江氏,善良高洁,她儿时经常去那院落玩耍。
直到某天回去后,姨娘痛哭生气勒令自己不准备,自己才不去。
如今她也长大成人,什么都是为了孩子,不过都是姨娘自己的嫉妒,自己的**罢了。
这嫉妒之火燃烧十几年,姨娘的理智恐怕已经没了。
她要赶紧写信提醒嫡姐,小心京都派过去的人,提防不明之人!
不对!她又出不去!她该如何做呢?
自己真是没用!
百无一用,就是她了......
林嫣然颓然的趴在桌子上,肩膀不停地耸动,一丝哭声都没有传出来.......
有的只是无声的颤动,和压抑地不知自己该如何的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