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顺来从老安家出来,没有马上回家,而是马不停蹄地赶往村部。他要趁村支书白哈达“早巡”的时候,跟他见面。
刚刚,安七十七给了金顺来建议,一共六个字:有困难,找组织。
明白人一点就透。金顺来当时就一拍大腿,连:真是当局者迷糊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白书记是热心肠儿……
…………
白哈达一直保持着天天早起,而且早起后必到村部转一转、巡一巡。就算是没有什么事儿,也会看一看那块巨大的石头,像是看望一位老朋友。
过去的几年,月牙河村治保主任特木尔已经成为一名光荣的、正式的党员了,成熟了很多。受白哈达的影响,他同样养成了早晨到村部走一圈儿的习惯。
两人在巨石前相遇。天还是很凉,石头上有些冰手,两人没有坐上去。白哈达把披在肩头上的大棉衣往上拉了拉,说:你们一社那几个懒蛋子户还得盯一下,别成天就知道闷大觉儿,哪怕是把自己家的院子扫一扫,让人瞅着也顺眼啊。
特木尔笑了,说:如果他们能那么干,就不是懒蛋子啦。我都说过八百遍了,答应好好的,过后儿该啥样还啥样。
“这世界上就是癌症和懒病不好整。除了这两样,估计啥病都好治。”
特木尔:谁说不是呢。我就琢磨着,科学家应该发明一种药,懒人吃上了就变勤快,你不让他们干活儿都不行。
白哈达瞅了特木尔一眼,笑了,说:你没看电视里演了嘛,有这种药,叫啥剂来着,坏人用这玩意儿控制好人给他干活儿,就是吃了副作用大啊。
“那可不行,要出人命的。”
“还是攻心为上吧。多做思想工作,慢慢感化吧。趁着懒病没发展成‘懒癌’,但愿有根治的办法。”
白哈达说完,环视了一下村庄。炊烟袅袅,升上空中,因为没有风,久久不愿散去,像祥云般萦绕着……
特木尔突然想起一件事儿,便说:白书记,还有个事儿,我得和你说一下。
“啥啊?”
“老金家和老包家的矛盾呗。”
白哈达眉头立时锁了起来。此事他知道。
特木尔:包代小已经被她妈领回娘家好多天了,这样下去——恐怕不好吧?还影响咱们村的精神文明建设啊。
白哈达:家务事,最难断。我们当村干部的,不能坐视不管啊,党支部就是为老百姓服务的。我这几天正琢磨着呢,理不出个头绪来……
“白书记——”
金顺来远远走来,看见白哈达的身影就喊上了。
…………
金、包两家的问题,最终还是圆满地解决了,金宝与包代小“破镜重圆”——其实,二人的“镜”从来没有“破”过,破裂代小的婆媳之情。
经过白哈达、特木尔、安七十七、莎林娜“四大说合人”分头行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田杏花真的舍了脸去了包家,相对顺利地接回了儿媳……
包代小回到了金家后,更加无话,每天只知道默默地干活儿。金宝吓坏了,觉得必须和妈妈田杏花说。这一次,他是壮足了胆子,为了代小,豁出去了。
看到田杏花出门走了,金宝赶紧跟了上去,像特务似的。田杏花感觉到了,回头一看,金宝迅速躲到树后,只是他忽略了一点——树干太细,没有把他的身子全遮挡住。
田杏花喊:金宝,你给我滚出来!
金宝只好笑嘻嘻地出来,往妈妈身边挪动。
“你这么大了,咋还跟脚?你是谁派来的奸细吧?”
“不是,不是。妈,你千万别多想,是我自己跟来的,看看你去哪儿?”金宝摆动着手掌,连忙解释。
“你跟着我干啥?”
“妈,我——想和你说点儿事儿。”
田杏花:刚才在家时你得哑巴病了?非得跑大街上说?
金宝:妈,你别生气。我就是想单独和你说说,在家吧——我怕代小听着了——多心。
“那你就不怕你妈闹心?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我看你就是!为了你们老金家能生个小子传后,我得罪了包代小、得罪了老包家人,你们还搬动了村干部,好像我是多大的罪人似的……”
“妈,不是那样……”
“闭嘴!不许插话!听我说完!”
“嗯。”
田杏花似乎是越说越生气,越说情绪越高涨。
“为了让你们小两口儿过上幸福的小日子,我还得豁出老脸,去老包家低三下四地求吉雅、求包代小!我咋那么贱呢?我为了谁啊?现在我倒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啦!”
金宝看了看四周,怯生生地说:妈,你消消气,小点儿声。你不看别人面子,还不得照顾下你儿子的脸面啊?
“看你面子?滚蛋吧!都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你闺女都上小学了,你还是不知道父母恩啊!处处看我像眼中钉、肉中刺似的!我就得罪你媳妇了呗?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就分家,你们全给我土豆子搬家——滚球子!”
此话一出,金宝傻了。没想到妈妈会说出这样伤人的话,他的眼泪就开始在眼圈儿里打转转。
田杏花呸了一口,说:说到你心里吧?激动得要哭是不是?蹦一个给妈看看!
“妈,你——别这样——我——”
金宝说不出话来,哽咽而泣。
“完蛋货!啥时候能挺起脊梁骨?没等说你几句就挤猫尿!憋回去吧。你刚才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