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进来吧。”
顾初月一听,连忙从祖母怀里爬出来,整理衣襟,端庄的站到一侧。
珠帘响起,顾明远进屋,身后跟着王氏,一番行礼后,芳姑吩咐丫鬟搬来圈椅。
顾明远坐在老夫人对侧炕榻上,而王氏和顾初月则坐在炕榻对面,两人挨着。
王氏心头微颤,朝着身侧温柔的笑了笑,一双美目微红。
顾初月心中没有半分动容,只是客气的朝她点头。
自王氏算计原主的那一刻起,她们之间的瓜葛便已经了结。
二妹妹的坠马昏迷,原主已经用命偿还。
屋中只留芳姑伺候,其她丫鬟都被屏退外厅。
顾明远心中愧疚,朝着老夫人拱手道:“母亲,儿子已查明丝娆受伤的缘由,此事是儿子考虑不周,让母亲如此动怒,是儿子的不是。”
老夫人眉眼并没有明显的情绪起伏,“无碍,你知晓事情真相便好,无需在意我这个老婆子的情绪,毕竟这个学士府,是你当家做主。”
顾明远情急,“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若是没有母亲用心栽培,又如何有今日的我。”
老夫人没有说话,只是轻持瓷盖舀着无波茶面。
气氛一度尴尬。
这时,王氏起身,直接跪地,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道:“今日一事不怪老爷,都是儿媳胆小怕事,生怕菡萏堂的庶母又同上次六皇子一事般犯了心疾,落个不孝的名声,这才没有开口,还请母亲责罚。”
说完,王氏便磕了一个头。
顾初月垂眸,掩去暗淡的笑意。
王氏很聪明,为了牢牢抓住她老爹的心,将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看似像是为她老爹开脱一般。
果然,顾明远闻言眼神一晃。
老夫人没罚王氏,也没说谅解王氏,只道:“天色晚了,月儿啊……”
顾初月起身,“祖母。”
“送你婵姨回去,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上课呢。”
她应下,“是。”
常妈妈将王氏扶起。
顾初月道:“初月告退。”
王氏道:“儿媳告退。”
老夫人慈蔼的点头,“路上小心。”
出了正屋,顾初月对王氏轻笑:“婵姨等等我,小白还在厢房玩耍,我去接他,去去就回。”
王氏被那明媚的笑容晃了神。
里屋内,薰笼里的碳火烧的噼里啪啦作响。
老夫人一直摩挲着手中的帝王绿玉牌,面色平静。
顾明远自幼一直被老夫人教导,无论是学识还是君子立德,都深受其影响。
也没少受罚。
他那根被磨的锃亮的教鞭,正是母亲交给他的。
自幼犯错时,他曾经被那根教鞭打过,现在才成了他教育学生的育人之器。
对老夫人,他是七分尊敬三分惧怕。
老夫人蓦然开口:“跪下,老身有事要同你分解。”
顾明远起身,撩袍跪下。
“母亲请讲。”
老夫人声音缓缓,“你为官二十几载,一品大官,重担在身,是国之栋梁,自有一套做事待人的法子,我年老体迈,你亲母又在府里住着,莫说是正经婆婆,我连个正经嫡母都算不上,自是管不住人心的,更别提人心所向了,呵!”
顾明远一听就慌了,“母亲,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啊,您培育儿子几十年,在儿子心里,您不仅儿子的嫡母,更是儿子的亲母,您说这话……不是折煞儿子吗?”
老夫人道:“既然明远话说至此,那老身便托大,再同你说上一说今日这遭事情,你若是愿意听上一听,便听,若是不愿听,左耳听右耳出,老身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顾明远依旧跪在地上,拱手道:“谨听母亲教诲。”
芳姑进来,为老夫人递上一盏盖碗茶,便退到外厅。
老夫人捧着盖碗茶,不徐不疾的浅饮了一小口,润了润喉咙,这才道:“今日一事,你有两错,这第一错,还算是轻的,十几年我也是瞧惯了的。”
话说一半,老夫人顿了顿,再次开口,声音带了几分严厉,“你不分青红皂白便当众训斥嫡长女,初月原本是一番好意,哪知却在未做错的情况下便受了你一通教训,一边是庶母娘家兄长的孙女,一边是自己的嫡长女,你爱屋及乌,我也不说些什么,可也不能如此厚此薄彼,当众硬生生将无错嫡长女训骂至哭,幸亏月儿知礼懂事,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加之秋桑一事所受委屈,你们早晚要父女离心!”
老夫人所言句句戳到了顾明远心里。
他长叹道:“初月先前的行事作风实在是让儿子印象深刻,今日姨娘又心疾突犯,这才胡乱猜想,此事是儿子一时气急,欠佳考虑,冤枉了初月。”
老夫人掀着丹凤眸瞧他,“可是在菡萏堂又听谁说了些什么?”
顾明远将姨娘同他说的话简练的说了一遍,惆怅不已。
老夫人闻言没说话,抬手示意,芳姑小心扶着老夫人换了个姿势坐着。
换了个姿势,老夫人挑眉轻笑,仿佛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
顾明远不解,觉得母亲对姨娘还是心存芥蒂。
“母亲,您这是……”
老夫人道:“没什么,只觉得有些好笑罢了,文姨娘是农户女出身,诸事不知,难道你也不知吗?”
顾明远皱眉,“母亲,儿子着实不懂。”
“东齐权贵之家放眼望去,有哪个妾室能活的像是文氏这般滋润?多数都是老主君去了时,愿或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