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一听秋桑提到自己的兄长,瞬间泪如雨下,那是抚养她长大的兄长啊,她怎能不记得?
秋桑边给文氏擦泪边道:“奴婢跟在姨娘身边多年,舅老爷又是老年得女,有多宠着奴婢也知道一二,临终时奴婢有幸也能送上一程,现在耳边依稀记得,舅老爷希望姨娘能在都城为表小姐找一位好人家,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文氏俯身趴在秋桑怀里哭道:“我何曾不想,只是我足不出户,去哪能为我那可怜的侄女寻上一门好姻缘啊……”
“姨娘您可是老爷的亲娘啊,这是多尊贵的身份,凭什么好名头都让老夫人占了去,老爷自幼养在您身边,十二岁后才被老夫人接手管教,现在世人却都夸赞老夫人教导有方,这是什么天理?”秋桑忿忿道。
文氏哭的越发伤心,“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个理,可我不过是个妾室,哪里敢出去招摇,躲在这菡萏堂里度过余生都是臆想啊,又哪敢和夫人争那个淑德的名声。”
秋桑连忙给张氏换了个帕子,轻声道:“姨娘这是说的什么话,老爷孝顺,最听您的话了,若是您和老爷提上一嘴,老爷念着您的身体,一定会答应的。”
提到顾明远,文氏渐渐止住了哭泣,“明远孝顺我自是知道,可夫人的铁血手腕你又不是没见识过,你我哪能是她的对手,罢了罢了,还是我没用,我对不起我的兄长啊……”说着说着,又开始慢慢的哭了起来,“这次初月回来,连我那菡萏堂的门都没进过,说到底还是瞧不上我这身份,最近不知怎的,连芳菲去我那都次数都少了。”
提到这,秋桑想起了前些日子看到的事情,忍不住讽刺道:“那是大小姐有眼无珠,二小姐最近更是忙,奴婢听说二小姐忙着去老夫人那献殷勤呢。”
文氏一听,泪珠子更是像断了线一般,叹道:“我就知道如此,夫人有权有势,跟在身边还能讨到些好处,有这么个大树,谁还来我这菡萏堂啊,说到底,还是我那小侄女最贴心,守孝之余,也不忘亲手给我绣了个荷包,唉……果真是日久见人心啊……”
一语说完,文氏突然想到了什么,“哎?秋桑,娆儿的守孝期没多少日子了吧?”
秋桑仔细算了算,道:“粗略算来,大概还有几月有余。”
文氏一提到自己的那个侄女就觉得那是个可怜的孩子,她望着远处的荷叶,摇了摇头,“那是个可怜的孩子,也是个好孩子,就是没投到个好人家里,父母早亡,就剩我这么个没用的姨母,若是也投到个富贵人家,定是比芳菲和初月出落的还要好,何苦现在在乡下受罪。”
“前些日子,奴婢替姨娘去乡下探望表小姐,一年未见,表小姐出落得越发出众,眉眼间像极了您年轻时候的样子,最近还在读书,跟着书堂的先生识字。”秋桑道。
文氏脸上露出浅笑,“那孩子是个乖巧的。”
文氏年轻时有弱柳之姿,是十里八乡难得一见的美人,因为家里长年干旱,收成不好,这才被父母卖到了学士府当丫鬟。
生的虽然貌美却是个乡下而来没见过世面的丫头,因着顾老夫人年轻时一次落水伤了身子,不好生养,顾太老夫人在世时便相中了年轻的文氏。
觉得她不争不抢,好教养,和现在的老夫人商量后这才指给了顾老学士当妾室。
文氏生下一子后却不愿意让儿子跟在夫人身边,成日都在顾老学士身边哭诉,更是抱着孩子念念有词的,顾老夫人年轻时每日听文氏哭诉一个母亲如何如何云云,自己无子听的堵心,又有些心软,便没将顾明远从小抱在自己身边养,反而久居现在的菡萏堂,跟在文氏身边。
哪知孩子越来越大,文氏更是不愿放手,甚至以死相逼,顾家就这么一脉香火,怎能养在妾室屋里头,顾老夫人觉得不妥,这才将孩子归到了自己身边教养。
可那文氏成天偷偷去找顾明远,哭天抹地的诉苦,被顾老夫人发现后禁足了一段时间,这才消停了些日子,只是后面依旧有些小动作,只是不闹出声响来,顾老夫人也懒得管了。
跟在顾老夫人身边伺候多年的芳姑对当年的事情了如指掌,一想到这文氏不知好歹给老夫人添了不少堵心的事情就对她没有好印象,回到寿辉堂附在老夫人耳边说了一嘴。
老夫人不甚在意道:“不用管她。”
今日午膳只是在寿辉堂设了个小宴,没叫别人,老夫人不过是叫了她的两个孙女,连王氏都没有请。
因着安仲逸是安老夫人的嫡孙,小时候顾老夫人还抱过他,虽说多年未见,可还是透着股熟络。
“来,仲逸,先喝碗汤暖暖胃。”说着,便吩咐芳姑给他盛了碗汤。
顾老夫人喜食笋,今日的汤也是小厨房依着老夫人的喜好而来,一道春笋火腿汤,勾的顾初月馋虫乱窜,面上却还是一副矜持。
安仲逸接过芳姑递过来的连叶柳枝白瓷碗,喝了一口,有些惊喜道:“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吃上如此鲜嫩的春笋。”
都城比其他地方气候凉些,春景不明,往往都是与冬日连在了一起,到了时候便直接入夏,过渡期通常不过一月,比起其他四季分明的地方,春季便短了许多。
春笋虽有,却少之又少,尤其是现在已经入了夏的季节,几乎是吃不到了。
老夫人也喝了一口,觉得身心畅快,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道:“这笋子是从岭州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