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这才推门而入,只是将头压的极低,半分不敢多看,将烛台点燃。
里屋内,薰笼快要燃尽,香炉只剩残灰,海棠香愈发浅淡,伴着果香味,似乎已闻不清。
顾初月坐在榻沿上,双腿悬空,身后是依旧睡着的少年。
她穿鞋下榻,许是刚从温暖窝里钻出来,觉得屋中格外清冷。
她回身,将被子给他盖好,将帘帐拉紧,这才叫人进来加碳。
簌簌拎着竹篓子,慢慢往里添碳,细腰半弯,生怕发出半点声音。
顾初月并不饿,便随意点了几样膳食,都是些类似零嘴的菜,很快就做好端了进来。
屋中灯火通明,绣榻下整齐的放着一双长靴,银线绣纹,无论是款式还是纹路,都是男子的。
珍珠一惊,立刻叫着小丫鬟连忙退了出去。
直到听见关门声,她这才拉开帘帐,迷糊的推着榻上人。
“醒醒,用膳。”
她睡得脑子一片空白,坐在炕榻上便开始吃。
“呵。”
声音低沉的暗笑传来。
言闻一起身,也坐了过来。
许是刚刚睡醒,玉容酡色,骨节分明的手指扶着额头,虚晃的走来。
外袍褶皱,隐约看出手印,对襟处更甚,似是染了湿濡。
露出大片的胸肌,隐约可见深浅不一的伤痕,入目满满,添了几分野性,亦是他厮杀的痕迹。
顾初月本就泛红的脸更红了,她别过头,“你……你快把衣服拉好,光天化日的。”
说完,还忍不住偷瞄。
又不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
大魔王的胸肌好像……
比她的大。
但是这具身子还不满十三岁,发展空间还很大,想到这,她又多了些许安慰。
言闻一却揪起那块染了湿濡的地方,足足有拳头大,勾唇冷笑,“顾卿卿,你这,让我怎么穿?”
顾初月一眼望去,瞬间抬手摸了摸唇边。
下颌那确实湿痒湿痒的。
她心里一咯噔,“这……不会是……”
对面少年面无表情的松手,说出了那个令她尴尬的答案,“你的口水。”
“噗!”
顾初月嘴里的粥还没咽下去,就被呛出来了。
她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压惊,“这怎么可能,我已经很久不流口水了。”
言闻一面容不惊,嗤笑道:“不知是谁爬到了我身上,脸蛋趴在我的胸口处,嗯?”
他一板一眼的道出事实。
顾初月那一双杏眸慢慢瞪圆,却无法反驳。
好似,好似……是这样的?
她睡醒时的体位,确实是他说的那样……
无法反驳。
她讨好的盛一碗粥放了过去,又给他夹了许多爽口小菜。
今天的胭脂米粥,就是用大魔王送来的胭脂米煮的。
她咬着小金匙,看着碗里的粥,散着清香。
黝黑的瞳孔提溜转,最终还是问出了口,“一一呀,你……哪来这么多胭脂米?”
言闻一面不改色,拂袖夹了口小姑娘颇为喜欢的鸭子肉脯,动作清雅,很是赏心悦目。
没有回应。
顾初月又问了一遍,歪头看他。
“搜罗了许久。”
少年突然开口,看似漫不经心。
但是顾初月知道,知道胭脂米有多珍贵,祖母和言姨祖母如此爱食,一年不过也就那几担罢了。
而大魔王一送就是两箱。
胭脂米难得,少年苦心更是难得。
她咬着小金匙,心里有点开心呀~
言闻一抬眸,有些冷淡的瞧她,“傻笑什么?”
顾初月挑眉,左右晃了下,美滋滋的继续吃着。
她用膳,一向是风卷残云般的迅速,但对面,却慢慢的夹菜,慢慢的嚼着,每一个动作都将礼仪发挥到极致。
她只好抓了两块肉脯,陪着,等着。
好不容易等到撤下膳食,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窗棂忽然被敲。
“咚咚!”
“公子,该回了。”
言闻一下榻,整理衣襟,穿好外衫,动作有条不紊。
不对劲呀?
平日里这个时辰大魔王基本是想法设法不走,怎的今日像换了个人似的?
她好奇,“一一是,要走吗。”
言闻一狭眸微勾,唇角弯着,“怎么,舍不得我?”
藏昂七尺的少年,眸色幽幽。
顾初月咬着汤匙撇过头,“怎么可能……”
仅仅四个字,却一个音比一个音小。
言闻一微微浅笑,眸子里是化不开的宠溺,忽然上前。
双手捧着小姑娘圆润的小脸,趁她不注意,俯身轻啄了下。
“啪嗒!”
顾初月手一松,手里的小金匙滚落到地。
她一动不动,似乎时间也静止了。
直到屋中的冷莲香散了些,这才回过神。
她摸着自己被亲过的地方,往炕榻上一倒,将整张脸都埋进软枕里。
啊啊啊啊啊!
她忍不住笑出声,眉眼弯弯。
唇角的梨涡深陷,可爱灵动。
屋外,长廊拐角处,珍珠和簌簌围着火炉烤火,听着屋里传出的清脆笑声面面相觑。
簌簌抓了抓脸,“珍珠姐姐,你觉不觉得小姐笑的……好猥琐?”
珍珠点了点头。
接着,又是一阵嗓子压的极低的“嘻嘻嘿嘿嘿”传来。
两人搓了搓肩膀,皆低头不再说话。
头顶灯笼清晃,摇曳着斜影,暗香浮动。
这一晚,顾初月睡得格外香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