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闻一睨着狭眸,对上了那双氤氲朦胧的水眸,泪水早已蓄满通红的眼眶。
可顾初月却死死的咬住了丹唇,倔强的忍着。
最终,滚烫的泪珠簌簌落下。
言闻一蹙眉,强势的将人拉进怀里。
眉眼间染了淡淡的躁意。
顾初月没有推开他,只是任由他这么抱着,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过了许久,顾初月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些,慢慢退出他的怀抱。
水泠泠的杏眸里,再无刚刚的悲凉,许是哭久了,眼尾染了淡淡的桃色。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连眼睛都未抬,语气平淡,“言闻一,强扭的瓜到底甜不甜,亲身走一遭,我也算是明白了。”
说完,她语气郑重,“我失忆了,完全不记得幼时是如何的欺负你,但我郑重的向你道歉,加上这段时间你对我的戏弄,想来也该消气了,咱们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说完,越过他就要走,只是刚走一步,就被拽住了手腕。
力气之大,让她忍不住惊呼。
她愤愤回头,“言闻一,话已至此,你到底要干什么!”
言闻一双眸泛起了猩红之色,眉间也爬上了阴戾,气势凛冽,“顾卿卿,你再说一遍!”
顾初月被捏的吃疼,几次想要甩开未果。
她抬眸,结果对上一双似是猛兽般的眸子,心里有那么一瞬的恐惧,可还是硬着语气大喊:“我要和你退婚!”
言闻一冷嗤,“退婚?你敢!”
手腕上猛然袭来剧痛,顾初月没忍住“嘶”了一声,却没有求饶的意向,“我怎么不敢,我们的婚事,本来就是一桩闹剧,我的家人都不喜欢你,现在……”
她撇过头去,不想让人看见眼底的脆弱,“我也不喜欢你了。”
言闻一强压着心里滔天的怒意,另一只手,死死的捏住了小姑娘的下颌,逼迫她和自己对视,“退婚,你们顾家,承受得住后果吗?”
顾初月瞳孔猛然一缩,心里藏匿深埋的委屈、压抑许久的委屈,瞬间溃堤而出。
没人知道,在这个孤独的世界,她承受了多少,忍下了多少酸楚。
豆大的泪珠顺着桃色眼尾,没入乌黑的青丝,徒留下一道湿濡泪痕。
眉间的一抹合欢花钿,本是勾勒着阳春盛景,娇色惑心神,可惜红妆泪阑干,半敛蛾眉似惊似想,却不知她,魂已断。
言闻一只觉得心脏抽疼,顿然松手,只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拂袖出了亭子。
顾初月的身子止不住无力泛软,她连连后退,靠在了石桌上,长叹了一口气。
孽缘!
绝对是孽缘!
她要去普陀寺再寻一次云空方丈。
就算是削发为尼,长守青灯古佛一辈子,她也不要嫁给言闻一!
这样的少年郎,就留给那什么皓月去征服吧,她没有那个本事,也没有那个精力了。
说完,她细细的抹去脸上泪珠,出了亭子。
唯独那束梅枝,孤零零的躺在石桌上。
风卷帘起,霜美人轻舞落地,碎了满心伤。
云鹤轩内,很是清净,一进屋,就闻到了淡淡的酒香。
顾初月叫来丫鬟询问,这才知道,宋老夫人喝醉了,已经被儿子儿媳带回去了。
顾明远公务繁忙,被临时叫走,带走了王氏和顾芳菲。
而其他人,也都各回各院休息去了。
里屋内,唯独言老夫人和顾老夫人正在休息。
元妈妈从里屋出来,就见少女一人坐在圈椅上,轻声道:“顾大小姐,可要老奴带您去休息?”
顾初月谢绝,“不了,我坐坐就好。”
“是。”
元妈妈随意问完,便退下去忙了。
顾初月坐满了圈椅,两条腿悬空的搭着,一晃一晃,不知在想什么。
支耳听着狂风砸在窗棂上的声音。
“大少爷?-
屋外忽然传来元妈妈的惊呼,随即便没了音响,接连而来的,便是狂风呼啸的声音。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便没在意,继续低头发呆。
屋外,柳树被寒风压弯了腰。
昂藏七尺的少年站在屋门口,玄衣猎猎翻飞眉眼凝重,眉眼间半是薄怒半是惜。
右手攥着束梅枝,虽蓓蕾稀疏,却也是难得的娇色。
少年姿容极佳,身长玉立,惹得不少小丫鬟频频回头,可惜少年周身气息阴鸷,没有人敢靠近半分。
元妈妈遂着视线往屋里一看,外厅里只坐着顾大小姐,加之几日前听到的传闻,老夫人气的摔茶盏,顿时心中了然了几分。
“大少爷,不进去吗?”
言闻一看着手中的梅枝,不语。
元妈妈笑道:“可是和顾大小姐闹了别扭?”
言闻一脸色更沉,恰恰默认。
元妈妈接着道:“大少爷,自顾大小姐失忆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这脾性在都城一众小姐里,算是顶顶温柔了,可到底,还是个姑娘,哪个姑娘没有点小脾气?”
言闻一的脸色缓和几分,不知是在外面站久了,还是怎的缘故,声音嘶哑,“卿卿她,生气了。”
“缘由,老奴许是知道几分,若是有误会在,大少爷可要快些和人家解释,否则误会越来越深,便成了沟壑,到时候再想填平,可就难了。”
言闻一的右手,紧了紧。
小姑娘哭泣的模样历历在目,肝肠寸断的声音,依旧萦绕在耳边。
婚,是绝对不会退的。
就算是死,他也要和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