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月双袖下的嘴角一僵。
李太医已经收拾好了药箱,朝着顾明远道:“老夫行医四十多年,顾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顾明远有些尴尬,这李太医原先是宫中的太医,性子古怪奈何医术高超,一直照顾先皇的身体。
后来先皇去世,不愿继续留在宫中当太医院掌院,便在都城里开了家医馆,颇享盛名。
若说官职,李太医比不上顾明远,可论说资历却高些,因着照顾过先皇身体,人人都尊敬他些,但文官脸皮薄,顾明远也不例外。
就在气氛有些僵时,老夫人浅浅一笑,道:“李太医的医术享誉天下,明远不过是太过担忧,若是冒犯了李太医,还望李太医理解明远一片爱女之心。”
李太医这才弯腰朝着顾老夫人行了一礼后,道:“爱女之心人皆有之,老夫医馆里还有病人,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为老夫人请平安脉。”
老夫人笑着,“来人,送李太医回府。”
李太医走后,顾明远的目光移向了顾初月,冷着脸,眼中有那么一丝心疼,但多的是愤怒。
“既然回来了,为父也不责罚你偷跑的事情了,好好去养病,有时间去看看你婵姨,她很是担心你。”
顾初月收起笑容,原主的娘亲已经去世了,她这爹说的应该是原主的继母。
说完,顾明远站起来朝着老夫人缓缓行了个礼,道:“夜已深,儿子就不打扰母亲休息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外面天黑,走路当心。”
顾明远又是一拜,这才退出屋去。
老夫人一手扶着额头,做出乏态,若是平常人这时都会识相的行礼回去。
可顾初月不是平常人。
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杏眸,不顾收拾的腿,一扭一扭的十分委屈的走到了老夫人身边,抬头道:“祖母,我今晚可以不回去休息吗?”
老夫人有些不适应顾初月突如其来的亲近,一旁的芳姑看了出来。
“大小姐,老夫人年迈,睡觉浅,听不得一丝动静,大小姐睡在这,恐没有在自己屋里舒坦。”
顾初月扁着嘴摇了摇头,“可是……祖母我好害怕啊……”
老夫人一手放在顾初月的肩膀上,“初月,你害怕什么?”
“我刚刚回院子的时候,里面……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亮亮的灯,静悄悄的……祖母,我……我好害怕,太吓人了……”
老夫人一听,神情一凝,转头看向了芳姑,见芳姑点头,“这是怎么回事,堂堂学士府嫡长女的院子里连个伺候的人怎么都没有,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
“近几月就快要到夫人的花会了,老爷说要摆宴,府里的丫鬟婆子都过去帮忙了,之前老爷还说让奴婢过去参谋参谋,被奴婢回绝了,老夫人身边不能缺贴身的人。”
老夫人闻言将手中的玉钏重重放到桌上,“明远媳妇的花会还有好几个月,还真是隆重,这么早就开始准备,只是再怎么忙碌缺人,也不能从大小姐的屋里调,堂堂小姐回府,院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成何体统!”
芳姑一手放在顾老夫人背后给她顺气,“老夫人说的对,明儿一早老奴就去看看。”
顾初月晃了晃老夫人的腿,“祖母,我害怕……祖母~”
她毫不犹豫的开始撒娇,肉乎乎的脸配上单纯的杏眸,尤其是脸上还有於伤,别提多可怜了。
“行了,别晃了,我的头都被你晃晕了,芳姑,你让人收拾一间屋子出来,让初月先住上一晚。”
顾初月这才眉开眼笑的起来,朝着老夫人甜甜的说了句,“谢谢祖母。”
芳姑没有亲自带她去,反而招来了一个小丫鬟扶她过去。
夜深了,老夫人许久没有这么晚睡过了,芳姑在后轻轻的卸下珠钗,准备服侍老夫人安寝。
“初月睡下了吗?”
“已经睡下了。”芳姑将顾老夫人头上的最后一支珠钗放到首饰盒里,拿着一把檀木梳轻轻的梳着她的发丝。
“她倒是还睡的安心,失忆前便是个耿直的,略微娇气了些,跋扈虽不好,可好歹没人敢明面的欺负她,这失忆后心性单纯了不说,又软绵绵的,伤成这样还跟个没事人似的扑来扑去,在这后院岂不是会被人欺负到头上。”
“大小姐失忆前除了那王氏外,与谁都不亲,可依老奴看,今儿个大小姐对那王氏闭口不提,像是忘了个干净,对老夫人倒多般依赖。”
老夫人一听这话,冷哼一声,没有言语。
芳姑知道她是说到老夫人心坎里去了,接着道:“老奴刚刚瞧着大小姐和老夫人撒娇的模样,老奴的心都酥软了一大截。”
老夫人没有说话,她一生无子,明远不过是个姨娘的儿子,记到她名下后才成了嫡子。
明远孝顺,对她恭敬有加,可顾老夫人知道,这不是亲的就是不同,更何况明远的亲娘还在学士府住着。
芳姑跟在老夫人身边服侍已经有几十年了,很快便发现了老夫人的变化。
老夫人也是不知怎的,神情上突然多了些悲凉。
人越老越害怕孤独,谁不想承欢膝下,可惜她一生无子。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是救下我殿阁学士府的嫡小姐,定要备厚礼感谢。”
“老夫人所言极是。”芳姑低头应下,“那小姐所说被人推下山坡,要不要告诉老爷一声?”
老夫人神情一冷,“先暗中查着,若是有谁见不得我顾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