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月低头应着,识趣的起身,“那祖母好好休息,初月告退。”
她出屋后,立在一旁的芳姑给老夫人添了一盏茶,宽慰道:“虽说那言家闻一是个庶子,可若日后多加照拂,未必过得比别人差,且是大小姐愿意,老夫人何不成全了这桩亲事,大小姐看的通透,日后定是最有福气的。”
老夫人眯了眯一双丹凤眸,沉声道:“此事不要再提了,三日后,退婚。”
芳姑愕然于老夫人的果断,但没再多问,看老夫人眉间是少有的冷意,和蔼笑道:“老夫人所做一切都是为大小姐考虑,大小姐日后定会懂得老夫人一片苦心。”
老夫人不留痕迹的叹了口气。
学士府根基深厚,老学士去世后依旧是蒸蒸日上,顾明远在朝堂之上打拼多年官运亨通。
其长子顾青绍乃是状元才子,现跟在五皇子身边做事,日后仕途定也不会差,顾家又是书香门第,断做不出拿嫡女的一辈子去换仕途风顺那等腌臜之事,也犯不着做这等令人耻笑的事情。
况且老夫人真心疼爱自己的这个嫡孙女,她的夫婿人选早有定数。
芳姑虽然嘴上帮着顾初月说话,但心底依然觉得,堂堂学士府嫡长女嫁一个庶子未免太过委屈了些,明明有更好的人选不是。
只是老夫人明明可以和大小姐心平气和的说的,今日确实急躁了些。
老夫人看着窗外失魂落魄的清丽背影,皱了皱眉头,这才狠心的收回目光。
芳姑所言,在老夫人还未见过言闻一时确实也考虑过,顾初月那时脾气就极大,嫁个老实本分的或许也就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也让人放心些。
只是,老夫人永远忘不了那个眼神。
八年前,她曾经在言家祠堂见过言闻一。
那时言闻一不过是个七岁稚儿,一袭灰蒙蒙的袍子,跪在蒲团上,消瘦的小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泛着病态的白。
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攥着拳头,一双眼睛盯着面前的牌位,像是盯着猎物的野兽般,透着阴冷,你猜不透他什么时候,就会反击。
小小年纪戾气横身生,着实不是良配。
那个传闻里的落魄少年,八年时间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老夫人心里没底,她不敢把初月交到这样的人手中。
…………
明月苑。
顾初月回去后只觉得一阵头大,祖母那边严防死守认定了就要退婚,她嘴皮子都要磨破了也不见祖母松个口。
她瘪了瘪嘴,已经和祖母说过了不想退婚,可她一个人不想还不够,必须让那个言闻一也一起不想退婚。
但听祖母的意思,他回到都城后,就先来退还庚贴,中间连协商的机会都没有,有点难办哦。
她转着眼睛急着想办法,一不小心看到了铜镜中的自己。
微微一愣。
顾初月眨了眨眼睛,摸上了自己的脸蛋,仔细瞧着,虽不说是倾国倾城色,但也算是还不错吧。
听说那言闻一从娘胎里带出来一身的病,常年吃药,苏州别院静养八年,凭他那副身子骨估计是没见过什么美女,也不会有美女瞧得上他。
到时候她就穿祖母给她裁的那件淡水胭脂色的新衣裳,在言闻一进府时先将他拦住,导一出一见钟情的戏码,一诉衷肠,她就不相信那言闻一不会见色起意!
到时候这婚,不就退不成了吗,她实在是太聪明了!
如果那日计划失败,她就日后再寻机会,反正她离及笄还早,嫁人之前都是机会。
在没见到言闻一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她静下心来,从匣子里拿出绣绷,上面是已经完成一半的绣样,经过芳姑的监督磨炼,她的女红已经有了极大的进步。
这次绣的是花中君子——兰花,虽不说有巧夺天工的技巧,但线条明快,图案秀丽,也能拿得出手。
最主要的是心意,这是她准备下次去找顾明远献殷勤时,送人用的。
怕被老爹嫌弃,她这零零散散的绣了小半个月呢。
顾初月仔细的穿针引线,“阿离,我昨日走后都有哪些奴婢进来收拾屋子?”
阿离知道其中缘由,报了一串名字。
她垂着眸子,眼中只有绣面上的兰花,勾着丹唇冷冷一笑,“最近盯紧她们,看看她们都和谁接触,切忌别让人发现。”
“小姐,您的意思是……”
“抓蛇。”
阿离郑重的应下:“是。”
从普陀寺拿来的供果已经分到了各个院子里,顾初月也有一份例的供果,不过这次的她没有吃,而是都留下了,准备亲自送到安将军府,给安姨祖母和怡静姐姐。
与顾老夫人报备过之后便出发了,因着现在是顾初月代为掌管府中内务,守门的侍卫也不敢再提什么夫人传令了,每每看见都是客气极了。
这一次,顾初月没有派人往将军府下拜贴,而是突然袭击,准备给安怡静一个惊喜。
临近大喜之日,怡静姐姐肯定在家为婚礼做准备,定是无聊坏了,看到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想到这,顾初月就美滋滋的。
将军府守门的侍卫都认得学士府的马车,她一下马车进门就有丫鬟接待,引她去正厅,说大小姐在正厅清点嫁妆。
顾初月听到嫁妆二字,突然想起了祖母之前说的什么,要给怡静姐姐添嫁妆的事情,好似是添了十四抬。
她记不清楚了,因为这次添妆走的不是学士府的库房,而是走的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