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英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又坐回到了圈椅上,重复道:“你刚刚说什么?”
“菲儿喜欢仲庭表哥呀,哥哥,这件事情很少有人知道,你可千万不能外传,不然,菲儿的名声可就毁了呀!”
宋英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你说,她喜欢……”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喜欢安仲庭?”
“对呀。”
宋英一听,强压着心里的怒火,努力让声线平稳:“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便出了门。
宋倾城没有拦,在屋里伺候的丫鬟听了,给她递上一碗冰糖雪梨水,“小姐,若是顾二小姐知道您将这些事情告诉了小公爷,顾二小姐怕是会不高兴。”
宋倾城接过碗盏,浅声道:“我这是在帮她。”
……
大年初一,夜半笙歌。
一轮明月皎皎高悬,乌云不见,透过满天烟火,银辉尽落,透过花窗,屋内莲台明亮,温暖光照间隐约可见一女子坐落俯身,俏脸虽圆润,弧度稚嫩却隐约可见姿色惊艳,欢声笑语由内传出。
珍珠笑着递上一碗胭脂米粥,“小姐,您怎么还在数呀?”
顾初月正盘腿坐在炕榻上,一双水杏眸熠熠生光,周围摆着一圈的锦盒,大大小小皆是开着的,里面放着不同的金银珠宝,玉器宝瓶。
她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当然要数清楚啦,今日出去转了一圈,除了收到大大小小的锦盒外,还有不少的银票呢,像是宋老夫人,压岁钱便足足有两千两银票呢,我这些都是要收起来的,还有以前的,我也想数数清楚。”
珍珠搬来小板凳,替小姐收整着,“要是如此,小姐的私房钱零零散散加起来,足足三万多两了,小姐不如把银票存到钱庄里去,这样一来,还可以生利息呢。”
她刚想答应,却又摇了摇头,“现在这世道,不是我乌鸦嘴,说不好哪天便战乱了,这银子还是要放到自己手里才安心,不然到时候钱庄卷钱一跑,兵荒马乱的人人自危,去哪里找呀?”
珍珠一听,赞道:“还是小姐有远见,不过……”
珍珠看到了小姐划到一边的一叠银票,“小姐,这些银票怎么不放到一起呀?”
顾初月一看,脸上的笑容便淡了许多,伸手将那些银票也拿了过来,“这些银票不是要攒起来的,是要送到岭州去的。”
“岭州?小姐难不成是想把银票存到那里的钱庄去?”
“不是……”
她用红绸布细细将银票叠好系好,“这些银票,我准备年后派人送到岭州朝阳侯府去,拿给怡静姐姐,表面越是光鲜亮丽的宅子内里的花费便越大,再者,怡静姐姐现在胎气不稳,待回到朝阳侯府后,掌家大权,必定会被以各种好心理由瓜分出去,朝阳侯府虽然除了小侯爷以外再无半个男丁后代,但你可别忘了,家里有一群姑娘小姐呢,这女人多的地方,花费便多,勾心斗角便多,待怡静姐姐生产完重新拿回大权时,这府里的账,不定会乱成什么样子,又关乎里子面子的,少不了银钱贴补。”
珍珠一边收拾一边道:“小姐,奴婢记得安大小姐出嫁时,可是有不少嫁妆的,就算是要找补,也用不上您的呀?”
顾初月也跟着收拾,语气中难掩心疼,“那些嫁妆是安姨祖母唯一留给怡静姐姐的东西了,怡静姐姐怎么舍得动?再说了,她的性子我也是了解的,虽然柔弱却也坚韧,就算有困难,也不会朝着两位哥哥开口,唉,这一万五千两,也不知道够不够用……”
珍珠瞪大眼睛,“小姐要把一半都送出去?”
“管账的艰难我是知道的,偌大的侯府,这点银子怕是都不够塞牙缝的,我留一些备着用,其他的都给怡静姐姐送过去吧。”
话音刚落,身旁的支摘窗忽然被敲响。
顾初月的动作一顿,紧接着,手上的动作更快了,“珍珠,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你先出去吧。”
珍珠担忧道:“奴婢知道小姐担心安大小姐,但是也别把自己的身子累垮了才是。”
“我有分寸的。”
“那奴婢去给小姐再熬一些胭脂米粥,补一补气血才好。”
“好好好。”
眼看着珍珠出去,顾初月便紧接着赶快下炕榻,蹑手蹑脚的将屋门自内锁好,这才又回到内室,爬上炕榻,打开支摘窗。
果不其然,一打开,便看到了少年,背月而立。
她朝他招手,“快些进来,这冬风着实有些冷。”
言闻一熟练的钻窗。
少年衣着锦袍,箭袖半挽,满身寒霜,一入温暖内室,衣襟上可见迅速化成细密水珠的寒霜。
他褪去外袍,随意搭在一旁,霜白色的里衣也着实单薄。
顾初月不禁嗔怪,“外面这样的冷,可还不见半分春意,你却穿的这样少,若是染了风寒怎好,今天白日的那件氅衣,你怎没穿呀?”
言闻一掸了掸有些被寒霜浸湿了的肩膀处,听到这话,抬眸看了看小姑娘,又看了看支摘窗,没有多言。
顾初月随着他的视线移动,看到了并不太宽阔的支摘窗,摸了摸鼻尖,“下次争取让你走门,走大门,走正门,呵呵。”
说着,她便把给自己留着捂手的暖炉送到了少年的手边,“呐,这个给你,刚添的金丝炭啊……”
她话未说完,便被少年拉入怀里,冷莲香浸了夜色的寒,更加清明,占据了她的感官。
她顺势靠在少年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