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之打着嗝跟在姜景煜身后,发泄过一通后感觉自己身心通畅,哪怕是在此时遇到张怜意找茬,她都能从容面对。
“王爷,话说回来,你把你我的家人收尸,皇上不会怪罪吗?”她红着一双眼睛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斜阳沉入远山后,暮色开始从天边蔓延。
“你以为本王今日为何进宫?”姜景煜不答反问。无非是自己暗中为沈家人收尸的事被揭发出来,皇帝寻他问罪。
想起在御书房的种种,姜景煜眉头紧皱。
当时,沈家的卷宗被皇帝掷在他脚边,当今天子愤怒地问他:“你竟为了一个沈惜之,胆大包天地给沈家人收敛尸骨,你将朕置于何地?”
“你以为朕不知道你拿沈家的卷宗做什么?你可有看出什么不妥,查出什么异样来?没有,既没有,那沈家的罪,便是板上钉钉,实实在在的!”
都说天子一怒浮尸百万,可在御书房里,姜景煜站在愤怒的皇帝面前,挡住了他所有的怒火。
“惜之毕竟是儿臣的王妃,儿臣希望能安她的心。”
“安心?”皇帝压下心中火气,“她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为了她数次忤逆朕,你真是沉溺情爱,糊涂了!”
“儿臣明白。”姜景煜垂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儿臣喜欢她,愿意爱她。何况儿臣如今这般,不正是父皇想看到的吗?”
他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狠狠地扎了皇帝的眼。
“滚,滚出去!朕没有你这样的逆子!”皇帝怒吼着将他赶走。
“他这样子……究竟随了谁?”无奈的叹息落入姜景煜耳中,化作无用的风。
“问你话呢?”沈惜之碰了碰姜景煜,“皇上是不是知道了你帮我家里人收尸的事?那他可有罚你?你本就不得圣眷,这要是再被厌弃了,可怎么好?”
说到最后她就犯愁,027说姜景煜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可在她看来,姜景煜年少出宫立府,历经波折。近些年还是皇上越来越想享受天伦之乐,才能在皇上跟前说几句话。
要是他因为自己被皇帝讨厌了,那岂不是什么都没了?
“无妨,说了一些谎话哄过去了。”姜景煜见得她眼中明晃晃的关怀,眼眸中的寒意似有些消散。
他和皇帝的争吵必定会落入旁人耳中,正好,就让他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
沈家人都葬在半山腰处,下山时姜景煜拿出早就备好的灯笼,两人点亮灯笼,就着方寸之地的一点光亮摸索着,把下山的时间拉长了不少。
“我怎么觉得……我们好像迷路了。”白天的路和晚上的路像是截然相反一般。沈惜之睁大了眼睛,脑子里没有一点思绪。
姜景煜静静地观察片刻,他抬手在一棵树上摸了一下,一道划痕从他手下显露。
这不是他做的记号,有人在引他们迷路。
可是低头对上沈惜之茫然的目光时,他撒了谎,“是这条路,夜里山路难走,所以显得慢了。”
沈惜之煞有其事地点头,“是这样的道理。”
一阵悉索声后,光亮远去。
暗处的杀手们敛声屏气。他们没有传夜行衣,反而是穿着山间土匪的衣物,借着夜色,想要一举扑杀猎物。
“走这边。”眼看着沈惜之就要踏进包围圈,姜景煜不动声色地拉了她一把,看也不看那边树上的记号,“那个记号是刻错了的。”
“可恶!”草丛里的杀手恼恨地锤地,接着摸出一只信号弹,随着一声尖啸,一点银光拖拽着长长的尾巴窜入天空。
“那是什么?”沈惜之心道不好,却被姜景煜捂了眼睛,一手揽过她的腰肢,身影顷刻间消失在原处。
接着又有几处银光冲入天空,与此同时,暗处里藏着的杀手都露了面,沈惜之再怎么不谙世事也明白过来这是有人要取他们性命。
会是谁呢?
被姜景煜带着逃命的同时,她还分出一些心思思考。
她只是个弱女子,要什么没什么,应该没有人会想杀她。而姜景煜虽然是王爷,却没什么实权,更别说有仇敌了。
但这样反而说不过去——谁会没理由地想杀一个人?
灯笼早就在逃跑的过程中被丢弃了,沈惜之没有姜景煜那样的好眼力,夜里模模糊糊看不太清,只能由着姜景煜半拉半拽着她在林中穿梭。
此时杀手们如同猎手,又像鬼魅似的追踪两人。
“在这里躲着。”姜景煜将她带到一处小山洞里,随手抓了旁边的枯枝落叶掩盖。
外面不知何时传来了兵戈交响之声,却没有人叫喊出来,这是一场只有兵器碰撞的,血淋淋的厮杀。
沈惜之的后背靠在石壁上,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问他:“外面那些是王爷安排的援兵吗?王爷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局面?”
谨慎起见,两人谁都没有说要拿出火折子来照亮,只是山洞似乎有些小,沈惜之几乎能听到姜景煜胸膛里沉稳的心跳声。
她默默地往后撤了撤,石壁的冰冷透过衣裳传到身上,很不好受。
姜景煜低沉的声音响起,“蓄谋已久的仇敌,本王今日不过是引蛇出洞。”
声音很近,好像就在沈惜之头顶。
他说完后沈惜之点了点头,又想起这样的黑暗里他看不到,于是轻轻应了一声。
她不会问的是,姜景煜一个连实权都没有的闲散王爷,究竟哪里来的这样非要他性命的仇敌。
她也不知道,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