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严夫人看到已经走出几步的沈惜之忽然停下,微微侧身,似乎有些动容。
她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正中了沈惜之的下怀,同时,她也做好了被狠狠坑上一笔的准备。
“只要王妃愿意……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丞相府都绝不后悔。”可恨老爷今晚出门应酬,否则,她又怎会如此低声下气地求沈惜之?
她惴惴不安地看着沈惜之,忽然瞧见她勾起唇角,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严夫人这话说得好似我今日来,是为了什么好处似的。”她一开口就让严夫人如坠冰窟,但好在她还是松了口,“罢了,我原也只是想和严大小姐交个朋友,既然丞相府如此不欢迎我,倒不如索性断了这关系。”
她目光沉沉,落在严夫人身上,像是深秋的寒潭。
严夫人喉咙微涩,“不知王妃……想要如何?”
亥时。
丞相府的大门突然打开,数个提着灯笼的下人鱼贯而出,将大门口照得亮堂堂的。
而后,严夫人亲自送沈惜之出来,面上带笑,心中发寒。
不过沈惜之这会儿倒笑得真心实意,她看了一眼文汝怀中抱的盒子,知晓里面就放着那块姜景煜心心念念的端砚,于是心情大好。
“严夫人留步,严大小姐还卧病在床,需要夫人照看,夫人还是请回吧。”
她对严夫人点了点头,严夫人也只得笑着,并且还让身旁的丫鬟拿出一只灯笼来想递给沈惜之用。
突然,一个人影从听着马车的暗处走来,手上提着一只灯笼,在夜里,像天上温柔的月。
“王妃今日玩得开心吗?”
那人走近了,居然是姜景煜。他的眉眼被灯笼的光笼罩着,像是揉碎了一片微光,然后化作微不可查的笑意,稍纵即逝。然后他摆出冷脸,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严夫人等赶紧行礼,她心中那些对沈惜之的怨恨和不满此时都变成了惊讶。
看着这人突然出现,沈惜之忽然有种被抓包的心虚,她尴尬地轻咳两声,赶紧走过去拉着他的袖子。
看似在撒娇,其实是在讨饶。
“王爷,我知错了。”姜景煜也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她这会儿哪里敢造次?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认个错堵住姜景煜的嘴,免得待会儿挨训。
“哦?王妃哪里错了,本王怎么不知道?”看着这个收敛了所有利爪的人,姜景煜眼中有些许微光。
沈惜之心里叫苦,“错……错在……”
“尊敬的宿主,027建议您抱他一下。”装死装了很久的027突然出了个主意,听起来很不靠谱。
但沈惜之摸不准姜景煜有没有生气,更怕他要是突然发难,那自己刚才在丞相狐假虎威的事不就白干了?
算了,赌一把!
只见她突然送来拽着姜景煜袖子的手,接着张开怀抱,手臂一合就往人怀里钻。随后传来她瓮声瓮气的话语,“王爷,这里好冷,我们先回去吧。”
偷看的严夫人愣了,含笑的文汝也愣了。
气氛一时间十分尴尬。
就在沈惜之暗恼027的馊主意不靠谱时,一只手突然环抱住了她。
“那就回去吧。”
她听见姜景煜如此说着,还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在她耳边兜了个圈,飘远了。
在旁人眼里,这样的举动自然亲切无比。更何况这一幕被严夫人看在眼里,她悄悄吸了一口气。这位煜王妃的身世不是秘密,在达官显贵之中,更是有许多人因此而看不起煜王妃,认为她是罪臣之女,必定也包藏祸心。
可……可看着两人亲昵的模样,严夫人忽然背上发冷。那些人都错了,煜王今非昔比,是除了太子以外的几位皇子中最有权势的。而他的煜王妃,也必是人上人,是丞相府不能得罪的。
想通了这一点,严夫人心里最后的怨愤也变成了无力的叹息。不一样了,已经不一样了。这京城,早晚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送走沈惜之几人,严夫人想了想,回到了严渃妤的院子。此时,严渃妤已经喝了药,冷静下来,但是心里依旧很不舒服。
看到严夫人时,严渃妤的眼眶顿时红了,可她什么话都没说,而是偏过头去,无声地抗议。
严夫人叹了一口气,挥手让丫鬟们去了门外,自己则走到严渃妤身边。可她没有急着安慰,而是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可知道她的身份?”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严渃妤脾气上来了,“不知道。”她在说假话,京城里,“王妃”只有那么一位。旁的几位皇子都没有正妃,至多就是几个侍妾。
严夫人又长叹了一声,“你呀……她是如今的煜王妃,不是我们能得罪的。”
她想将事情的轻重缓急给严渃妤说一说,可严渃妤刚听到这里,就不满起来,“娘,她是煜王妃又能如何?女儿今日变成这副模样都是拜她所赐,娘,您莫非还是不信女儿?”
她知道,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沈惜之一定是做了什么事,才会让娘一开始就那么相信她。
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沈惜之道貌岸然,是个装模作样的小人。
心里阵阵不痛快,严渃妤没听到严夫人的回答,刚刚升起的一点点希冀成了笑话。她咬着牙,推开严夫人,“连娘也不信我了,莫非在娘心里,女儿真是那样信口雌黄之人吗?”
看到了她眼里的挣扎,严夫人连忙安慰,“傻孩子,娘当然是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