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顾明珠从柳随风那里带走,天色已经有些黯淡了。
少女很是乖巧,一路无话,快到了平北侯府,萧逝温柔地伸出了双手,将顾明珠的一张脸擦得干干净净。
“乖乖地。”
红衣少年有些温柔的吩咐道,眼神里有着一闪而过的不舍。
顾明珠安静地站着,眸子里亮晶晶的,唇角微微勾起,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容,远远看着颇像个淑女,只是在萧逝转身之际,少女的眼波流转,似乎若有所思。
在顾家人赶来之前,萧逝提前离开了。
顾渊带着虞瞳匆匆忙忙地赶到,看到完好无损的女儿长叹了一口气,顾侯爷今日带着京都兵马司的人穿过了大街小巷,可却始终没能找到顾明珠的消息。
幸亏收到了一条未名消息,不然夫妻俩都要急疯了。
虞瞳小心翼翼的牵起女儿的手,顾明珠乖乖跟上了自家母亲,只那一双眼眸黑白分明,倏忽露出了粲然的一抹笑容,让老母亲颇为心酸。
楚历二十二年,西北蜀中有名医出没,隐居于百丈湖。
顾渊听闻这个消息便自请如蜀中任职,西北向来苦寒,朝中几乎无人愿意去那样的地方,为了女儿,平北侯却无所畏惧。
皇帝象征性的劝慰了两句,侯爷却依旧坚定不移。
这些日子皇帝派了暗卫跟着顾家小姐良久,完全确定顾明珠是真的傻了,并非是心机重重的欺君。
既是如此,让平北侯功成身退也无不可。
一念及此,皇帝准备好了金银和布帛等赏赐,放任顾侯爷一家人出了京,前往西北蜀中任都督。
顾家大房离京而去,二房却不愿意舍下多年在京都的筹谋,加之顾老太太身体不好,二房家的顿时找好了借口。
顾渊素来宽厚,知道那西北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便把历年来的俸禄都留在了顾家,盼望二房的人能好好照顾老太太,二房自是满口答应。
平北侯离京那日只有三两挚友相送,权臣向来捧高踩低,顾渊已没有了什么权利,于朝堂怕是混不下去了,根本再无结交的必要。
幸而顾侯爷并不在意。
在三俩清流翰林学府的相送下,顾渊带着妻儿乘着马车离开了京都。
无人看见,在路口一间破落的小茶摊里,一身粗布麻衣的绝色少年神色落寞,纵然身上穿着寒酸,却也掩不住周身贵气。
已近深冬,天空中有小小的雪花飘零而落。
这一别,便是三年!
三年的变化实在太大,顾家二爷如今已成为了朝中的新贵,于礼部官拜侍郎;顾家小姐顾玲珑,于几次诗会中脱颖而出,博得京都第一才女之名。
顾家大房的消息已然消失在了时间的长河中,只偶尔有人提起,便会得到贵夫人们嘲笑,听说那顾侯爷家的嫡女摔坏了脑子,说不定想在西北把女儿嫁了,免得留到京都闹笑话。
然而每每说过这种话的贵夫人,过些日子都会交上噩运。
不是拉肚子拉到虚脱,便是出门被石头砸破了脑袋,渐渐的,平北侯府的名头再无人敢提及。
这一日艳阳高照,于京都的夏季来说是有些炎热。
柳随风去太医馆分辨完药草,行色匆匆的赶回自己的医馆时,已是满头大汗,没等他稍稍喘口气,一推门有看见了那抹妖艳的红。
“爷,上次给您的巴豆可是十人的量,我这儿可没了,您就不能省着点用嘛。”柳随风有些无奈的抱怨道。
也不知道这位爷什么毛病,老是欺负一些碎嘴的妇人。
不就是提及了一些顾家大小姐的坏话吧,非得命暗卫偷偷摸进人家府邸里下巴豆,看看,这哪里是个王爷能干出来的事情?
柳随风摸了摸下巴,或许这就是爱的力量吧,他不懂。
萧逝面色淡然,一双眼眸似古井无波,“东西准备好,我明日再来拿。”
柳随风:“......”
丢死人了,他怎么认识这么个小肚鸡肠的王爷?
是的,如今萧逝已经十七了,前些日子被封了王,赐了府邸,多少姑娘哭着喊着要嫁,偏生这位爷心里早早住了人。
眼看着萧逝转身要走,柳随风想起正事来,今日就算萧逝不来找他,他自己也要前去找萧逝一趟。
“爷留步,让小生诊个脉。”
一身红衣的少年郎有些不满,转身刚想溜,便被书生拦住去路。
书生的脸上似笑非笑,隐隐却能看出一丝认真,萧逝无奈,心知逃不掉,便伸出了一截雪白的手腕,平放在桌上,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柳随风这才浅浅的笑了起来,满意的抓住少年的手,专心致志的号起脉。
只是越仔细诊脉柳随风越觉得不对劲,这位爷素来体虚,自己调养多年才将他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治好的七七八八。
怎的如今脉象又虚浮了不少?
柳随风的脸色有些严肃起来,一言不发的瞪着面前的少年,萧逝却一副淡然的样子,也不肯开口解释。
柳随风恨得牙痒痒,刚要开口说什么,却突然福至心灵,“你没继续练我给你的册子?”
萧逝本来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闻言不由恶狠狠的瞪了书生一眼,“你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自己心情莫非不清楚?那是能让我随便练的吗?”
“可是觉得丹田以下至周身均有灼热?”
柳随风忍不住打破砂锅问到底,一脸好奇的样子,明明正气凛然的书生,此刻却八卦得犹如坊间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