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堂慌了神,喊了几声,不见王香草有反应,站起来,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
这小子,敢情是要打120?
那可就闹大发了!
王香草一咕噜爬起来,撒腿往外跑。
一鼓作气跑回家,关好门,脱掉半干不湿的衣服,钻到了床上。
这一夜,她睡得死沉死沉,几乎连个梦都没做。
吃过早饭后,她出了门,想去找马有成汇报一下情况。
走到了大街上,突然听到远处有闹哄哄的嘈杂声。
王香草停下来,仔细听了听,心头禁不住沉重起来。
她有了一种预感,一张不祥的预感,迈步朝着发声的地方奔去。
远远的,她看到很多人围在那棵大树下面,有人站立,有人跪地,还有人在大声嚎哭。
随着袅袅升起的烟雾,飘出了一股焦糊的烧纸味儿。
看来是死人了。
愣了片刻,好奇心驱使着她迈步走了过去。
问了一下站在后面瞧热闹的人,才知道是徐木匠的老婆穆秋菊死了。
死得很惨,是被雷电劈死的。
这个消息就像平地炸响了一声沉雷,直接把王香草震蒙了,眼前的一切模糊起来。
直到徐木匠家有客人来,跪到灵前吊丧,一家老少跟着齐声哭号,才把她唤醒。
王香草望着徐家老老少少一大片人马披麻戴孝跪在那儿,又是磕头,又是哭号。
悲切声中,偶尔也会冒出一句与众不同的音调来。
细细辨听,才知道是徐木匠在骂,骂得很恶毒,很尖刻。
他老婆死了,咋还骂上了呢?
王香草觉得不可思议,但也没人拦他,由着他去骂。
她回过头,问站在一边的崔玉柱:“你知道是咋回事吗?”
“哦。”崔玉柱点了点头。
“穆秋菊她是咋死的?”
崔玉柱的眼睛一直盯在正哭得死去活来的穆秋菊闺女的身上,说:“让雷劈了。”
王香草不再问他,转身走到了五保户吴老太面前,大声问道:“老奶,秋菊她是在哪儿被雷劈的?”
吴老太头都没回一下,不理她。
王香草这才想起,自己真的是犯傻了,竟然连吴老太是个聋子这档子事儿都给忘了。
崔玉柱回头看了王香草一眼,往后挪了几步,说:“她跟着徐木匠回娘家,回来的路上遇上了雷电,就成那样了。”
“哦,是这么回事呀?”王香草见崔玉柱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点点头,问他:“你真的看上徐木琴了?”
崔玉柱嘴角一抽,啥也没说。
王香草往前探了探身子,窃窃说道:“看上了就是看上了,该表现一下,别站在一边看热闹了,过去搭把手,他们家没儿子,正缺人手呢。”
崔玉柱挠了挠头,说:“那……那样合适吗?”
“这种场合,谁也不会赶你,别说说话,只管埋头干活就成了。”
“姐,人家不会笑俺吧?”
“不会的,就算是乡里乡亲的帮个忙,还有啥?没事的,去吧。”
崔玉柱扭扭捏捏,说:“俺也想过去搭把手,可就是没胆量。”
王香草打气说:“去吧,大胆点儿,等把丧失办完了,我去给你们保媒,只要徐木琴乐意,准没问题。”
崔玉柱竟然忘了所处的场合,嘻嘻笑了起来。
王香草骂他:“瞧你个没出息的样,人家娘死了,你还笑得出来?让人看见非揍得不可。”
崔玉柱挠挠头,说:“你说给保媒,我能不乐吗?”
“那也得分地方,去吧,赶紧去吧。”
“哦……哦……”崔玉柱缩手缩脚走了过去,站在人群后面,清理起了地上散落的石头。
王香草眼睛一直盯在徐木琴身上。
徐木琴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睁开泪水涟涟的双眼看了看崔玉柱,随即低头嚎哭起来。
看来她并不反感崔玉柱向前献殷勤。
从这点看,他们之间八成是有了那么点意思。
王香草心里微微一甜。
这种甜仅仅有了荡了几秒钟,继而涌上来的是惊恐和后怕。
回头想一想,假若昨天自己没有遇到高明堂,说不定自己也就像穆秋菊这样了,直挺挺躺在这儿了。
那样以来,还不得把自己的爹娘哭死啊!
扔下小龙咋办呢?
还有李德福,他接到消息后,还不得把自己哭死啊!
……
噩梦一般胡思乱想着,王香草默默回了家,啥也不想做,上床躺下,双眼圆睁,直愣愣瞅着房顶。
她想睡,可睡不着。
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自己惨遭雷劈的悲凄场面——
一道闪电划过,直刺到她柔弱的身上,匍然倒地,跌进了泥浆里,双腿都来不及蹬一下,就变成了冰冷的尸首……
王香草几乎被那些阴森恐怖的幻想给吓疯了。
唉,何必自我折磨跟自己过不去呢?
翻来覆去折腾了一阵子,她下了床,去外间的橱柜里拿出了一瓶白酒,对着嘴灌了起来。
酒气太冲,呛得她直想呕吐。
她敞开菜橱,从里面摸出了一块干渍了的腌咸菜,咬一口,慢慢嚼着,这才把恶心劲儿给压了下去。
然后再喝一口酒,不大一会儿,就把小半瓶白酒喝干了。
酒劲很快就上来了,轻飘飘走进里屋,晕头转向上了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抬头往窗口一看,见玻璃上光灿灿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