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衍摆摆手。
他心痛,他心痛的无以复加。
一个多月前,活生生的五千人,如今全部命丧黄泉,而他们的命,就是赵宁用来构陷镇南王谋逆的罪证!
赵衍想着那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那一个个生命背后的父亲、母亲、妻子儿女,他只觉得仿佛心被剜了一块。
倘若说他一直对赵宁还存了半分侥幸的话,那到了这一刻,他已心硬如铁,像赵宁这样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不惜让军士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皇上,要来又有何用?
他叫了声马义,“走,我们…..去……昆明。”
马义背上他,又往前走去。
过了一日,俩人到了昆明附近,马义不敢贸贸然靠近昆明府,俩人在昆明外围的一处林中歇下来。
这里离昆明大概有一里地,但是已经可以隐隐听到咚咚擂响的战鼓声。
赵衍脸色苍白,嘴唇几乎没有一点儿血色,他抬了抬手叫马义靠近点,想对他说什么,但是他几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马义见状,立马靠了过来,“王爷,您说,属下听着。”
赵衍艰难的开了口,断断续续的说道:“在……在……西北边……的城墙……有……有……棵…..芭蕉树……那…..那……附近……有……有…….个……洞。”他艰难的说完这句话,用力喘息起来,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就像溺水的人一般。
马义立时接口道:“属下知道了,王爷,属下去找到那个洞,属下带您去昆明府。”
赵衍喘着粗气,微微摆了摆头,“你……你……去…..传……信,我…..我……在……这……”他说完这句话,头上全是汗。
马义重重的点点头,“王爷,属下这就去传信。”
说完这话,马义又在四处看了看,找了一处干燥些的地面,将赵衍驮过去,又用树枝在赵衍身旁做好伪装,确定不会有人察觉出这里藏了个人,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他如何不知道王爷的心思,以王爷如今的身体状态,怕是撑不了几日了,更加不可能悄悄的进城,他必须要马上找到镇南王禀告此事,只望王爷能安稳坚持到他回来。
赵衍躺在地上,那种被小虫啃噬的感觉还在继续,他只觉得那些小虫仿佛进入了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肆意的啃噬着他的筋肉、他的骨血。
他已经猜到,就是那日在虎跳峡,他脖子上那突然痛的一下,大抵就是被对方做了什么手脚。
巫医族擅长巫蛊之术,赵衍以前没有跟他们打过交道,因此也不了解他们的手段,江湖上倒是有很多巫医族的传说,但终归是传说,没有实际遇到也是不清楚的。
现在,他全身几乎没有一丝力气了,连撑起身体往旁边看一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意识到,或许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了。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进密林,氤氲的雾气飘在空中,空气仿佛成了一个个的小粒子,被踱上金色的光芒,在林中起舞。
一片树叶从枝上晃晃悠悠的飘下来,落到赵衍的右边脸颊上,他想抬手去拂开那片树叶,然而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他歪着嘴巴想吹开那片树叶,却吹不到,他努力的偏了偏头,那树叶才终于掉了下去,然而随即便是一阵剧烈的头痛,他深深的蹙起了眉。
万籁俱静,有鸟儿的叫声,清脆婉转,分明是无限美好的春日时光。
赵衍想起跟楚月一起躲在山洞那回,也是春天,他摔断了腿,又被刺客划伤了,当晚还发了烧。
是她给他疗伤,是她给他包扎,是她给他退烧。
他想起第二日清晨她嘴角边干涸的药汁,他问她是不是也发烧了,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像只受惊的小鹿,原来他们的第一次亲吻,便是在那时。
赵衍浅浅的笑了,他好想她,好想揽她入怀,嗅着她清香的发丝,亲吻她细腻的额角,还有那次在奉福寺的吻,天知道他后来回味了多久。
但是,他大抵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能感觉到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流逝,他的意识模糊起来。
马义在昆明府西北边的城墙外找了一圈,果然发现了那个洞,他悄悄进了城,随后便直奔镇南王府。
镇南王在府里,正在跟手下部将们商量对策。
马义跪在镇南王前面,将虎跳峡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镇南王重重的一捶桌子,脸上青筋暴起,众部将都沉默了,事情已经很显然了,如果说原先对镇南王是否真的谋反还不太确定的话,那现在杀害朝廷五千精兵的大帽子扣下来,还有什么不确定?
怪不得这两日那李将军在昆明府外喊话,说镇南王大逆不道,理应天谴。
大家心里憋着一团火,就有部将站起身,“王爷,咱们就反了吧?左右也是死,不如拼一拼。”
镇南王沉着眸子,他捏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问马义道:“靖王殿下呢?”
马义便道赵衍身受重伤,如今在昆明城外的一处林中。
“什么伤?”镇南王问道。
“小的不知道,王爷身上没有明显外伤,但是这些日子,越来越没有气力,连说话,”马义停顿了片刻,哽咽着道:“都很困难。”
镇南王眸中闪过浓浓的担忧,“何时开始的?”
“便是那日在虎跳峡,王爷说好像脖子被蛰了一下,随后就开始四肢无力。”
镇南王追问道:“你们从虎跳峡过来,一路走了几天?”
“有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