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的布帘虚掩着,空调的风安静的吹下来,斜斜的被吹起一个角,流言好像就从这个角里吹了进来,徘徊了一番,再吹不出去了。
牧之有些生气,又有一些茫然,很委屈,模模糊糊也感觉到一些被吐槽的端倪,但想一想又觉得根本不成立——没有人告诉她可以不来,即便真的可以,积极又有什么错么?值当这样编造流言来中伤她?她又不是只来看热闹,每次有事都认真伸手帮忙了,需要她帮忙的时候也没人说别来了快回去吧。
越想越恼火,甚至气自己刚刚怎么那么怂,为什么不站出来让她们知道,她听到了!让她们说清楚,什么叫抱上大腿了。
气呼呼的想着,还自作主张的拓展开,莫非很多人都这样说?那些每天一起吃盒饭,一起干活一起扎堆儿吐槽的人呢,他们会不会也在背后悄悄的议论着?
好了好了,徒劳无功的气了一会儿,她又开始主动的安抚自己,怎么能这么想别人呢,就这两个讨厌鬼,刚刚真该出去说清楚了,也不知道当时自己在怕什么!好气呀!
一个姿势僵在躺椅上太久,想动的时候感觉全副骨头都在嘎嘎作响。她怀揣着满满的委屈和一肚子气艰难的把僵硬的自己拔起来,有点意兴阑珊不想出去找活干。又想找谁说一说,又突然觉得剧组里新交下的朋友们不太适合聊这个事儿,憋着又太不爽了。她揪着自己的小脾气转了两圈,摸出手机跟唐嘉嘉吐槽。
实习中的唐嘉嘉很忙,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给她回。到了换班的时间,有工作人员三三两两来休息,虽然不怎么认识,但牧之现在有点不大想跟他们在同一个空间,气呼呼的走出来在商场里闲逛。
夏天的裙子花花绿绿的,这才想起之前一直在忙项目,后来又忙这倒霉的实习,这个夏季还没有看新裙子。她穿衣服一直没有什么固定风格,看着喜欢什么都买,轻纱柔美子裙又书卷气,逛着逛着居然认真挑选试穿起来,完全忘记了自己为什么出来。
手机刷完卡,看着扣款提醒才后悔起来:心情不好逛什么商场嘛,真是太破财了!
沮丧的拎着新裙子往剧组那边走,其实也不知道去做什么,想着要不请假算了,回去好好睡一觉。最近忙剧组的各种事,又是体验又是查资料,想想也跟自己没什么关系——自己只是演一个深度自闭,老老实实蹲在那里让干嘛干嘛就好了。唉,好气呀,也不知道自己在搞什么。逛街缓解的心情又让这些胡思乱想,把自己气的不行。论文选题都扔下好多天了,老板回来问起来怕不是要发配边疆!
剧组那边在拍新的一场戏,保洁中午吃饭的时候经理气哄哄的来搅散了,说收到商户投诉他们附近的地面弄的又湿又滑,母亲跟她的同事互相扯皮推卸责任。其实调监控就清楚了,但她们就是喜欢采用看谁嗓门儿大嘴快的方式解决。
莫宴来来回回的走位,反复试着吵架的音调,同大家讨论怎么来展现。这个镜头出来不知道能有多久,但反反复复拍摄加起来也已经有半个来小时,而且不知道还要有多久。讨论和准备却繁琐又细致,一点点的尝试,每个细节都考虑到。
牧之拎着东西,手里沉甸甸的,她想:拍戏是有趣的,很有意义的,能够参与其中,即便是我不去展现什么表演什么,只是把每个情绪弄懂,把逻辑理顺,我也是获得了满足感的。我在其中,在看不见的角落里,懂了很多东西,并不是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哟,逛街去啦。”季副导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她的身后,举着他的手机在消消乐。也没关声音,小小的,欢快的音效噼里啪啦的响起,不耽误他阴阳怪气的谴责牧之。
刚刚差点儿想通的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句话又团在了心口,堵着下不去:“季副导,我听说,没有戏份安排的时候,是可以不来的!”
“啧,”他惊奇的看了牧之一眼,手机里一个连续的音效,听起来好像是消掉很多层,于是赶紧把头埋下继续操作,“是这样没错,戏份安排的表你不是都拿到了么。”他毫无愧疚感的一边说一边操作。
堵着的这团气腾的燃烧了起来,牧之气的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几次开口都自己噎了回去。她气鼓鼓的在原地转了几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撸撸袖子打算整理下思路跟他吵架。那胖子手上不慢,头不抬眼不睁的继续:“是听到谁说什么了么?”
牧之被他岔开,从愤怒中分出理智咂摸了下这句话,感觉自己就要爆炸:“怎么你早就知道?”
“哟,多新鲜呐,”胖子毫不在乎,“不要告诉我学霸的世界干净的连背后聊闲话都没有。你们就全积极向上,和谐友爱,扶老携幼共同参与科研工作,从来没有谁不服谁,背后吐槽谁?”
“那,那,可是……”当然是有的,平时分多一分少一分,老板跟谁多聊几句,牧之不常参与,毕竟她是被吐槽的主力,但是心里是知道的。但她觉得那是不一样的,同学也就是不忿老师更偏爱她多一点罢了,“她们说我……”
“说你什么?说你有后台?说你抱大腿?说你会来事儿?”
牧之不想理他,这种无中生有的指控的她甚至不想承认自己听到过,只忿忿的翻了个白眼:“那我今天没有戏,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季副导终于恋恋不舍的从他的消消乐中抬起头来,看了看她的表情,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