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炼说完之后,熊文灿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没有说话,既然有两个沈大人,你又如何证明自己?
“熊大人,卑职既然来找你,当然有十足的把握,而且我还有要事商议。”
沈炼说着,拿出魏廷的腰牌交给对方。
看见腰牌上醒目的“魏”字,熊文灿心中一惊,双手接过腰牌,反复查看。
沈炼来找熊文灿之前,就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
大明各地官员,几乎都屈服于魏忠贤的淫威之下,但是真正入了魏忠贤法眼的人,也寥寥无几。
福建都指挥使司的指挥同知熊文灿是其中之一。
而且,福建都司的这两位同知大人,杨泉激进,熊文灿稳重。
杨泉主张全力出击,肃清海防,清剿海盗郑芝龙,严厉抵御红毛鬼侵略者。
熊文灿认为福建贫瘠,经不起折腾,应当以防御为主,集中兵力于近海,守卫海防。
同时招安郑芝龙等海盗,只需要给他们一个官方的身份,根本不用花费大明军饷,利用对方来抵御外敌侵略。
所以,沈炼才会直接来找熊文灿,这几天又恰好杨泉外出巡视,正是搞事情的好机会。
……
“沈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熊文灿的态度恭敬很多,双手奉上魏廷的腰牌。
“熊大人,下官这次来找你,有两件事!”
沈炼坐下,看着熊文灿,镇定地说道,“首先是招安郑芝龙,我十几天前就上书朝廷,估计这几天就会有旨意到福州府!”
“招安郑芝龙!”
听见这句话,熊文灿立刻就座不住了,侧着身子,探头看向沈炼。
经营福建都司海防这些年,熊文灿深知大明水师的艰难,沿海的诸多卫所,一个个都变成了缩头乌龟。
“沈兄,如果能够招安郑芝龙,那可真是太好了!”
“不止这些,接下来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
沈炼点头,接着又抛出一个爆炸性的话题。
“熊大人,如果仅仅是招安,给对方一个虚名,并不能把郑芝龙真正绑到大明的战车上来。”
“……”
熊文灿这几年冥思苦想,也多次上折子,请求招安郑芝龙,但是除了皇帝褒奖,封赏对方一个虚名,大明王朝实在拿不出更多东西!
“大人,咱们做官图什么?”沈炼面带微笑,看着熊文灿。
“图……”熊文灿一时语塞。
做官图什么?
当然是忠君爱国,报效朝廷!
但是,在沈炼的目光逼视之下,熊文灿感觉这话一出口,就会脸红。
“当然是升官发财了!”
沈炼眨了一下眼睛,笑着说道。
“哈哈……”
熊文灿也附和大笑,感觉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许多,变成了可以正常交流的好朋友。
“熙熙攘攘,皆为利来!”
沈炼又接着说道,“郑芝龙做海盗,也是想发财,接受招安,是为了升官,但是……”
熊文灿盯着沈炼,侧耳倾听。
“大明朝廷封赏之后,郑芝龙激动一阵,发现生活并没有改变,时间久了,就不会把朝廷放在心上!”
“嗯!”
熊文灿闻言,微微点头,这种事他早就明白,但是却没有解决的办法,开口问道:“沈大人莫非有好的主意?”
沈炼也没有卖关子,继续说道:“下官有一个一举两得的办法!”
“不管是人与人之间,还是国与国之间,抑或者团体与团体之间,维系关系的基本纽带,是利益!”
沈炼沉声说道:“我们只需要跟郑芝龙有共同利益,就可以维系双方之间的关系!”
……
“唉!”
熊文灿叹气,又起身给沈炼倒满了茶水,心中微微有点失望,作为官场老油条,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大人不要着急……”
沈炼抬手,喝了一口茶水,接着说道:“这件事别人做不到,但是下官可以!”
熊文灿又坐下,耐心听沈炼继续说下去。
“下官发现,福建的旱灾极其严重,朝廷却无力赈灾,只靠大街上那几个施舍的粥铺,并不能解决问题。”
“这几家粥铺,还是那位假冒的沈大人,硬逼着福州府的富商开设,如今最大的问题,是缺粮!”熊文灿苦笑着说道。
“大人请放心!”
沈炼从容说道,“估计十天之内,会有大批粮食,从南直隶运过来。”
“南直隶!”
熊文灿一愣,不解地问道,“朝廷根本无力赈灾,南直隶的粮食又怎么会往这边运?”
“大人,这一批粮食,是我让南直隶的几家商行,花钱运过来的,跟朝廷无关,是下官组织的民间商业行为。”
听见沈炼的话,熊文灿更迷糊了,连忙对沈炼说道:“沈兄,本地官府也没有钱卖粮呀!”
“大人,这粮食我可以无息赊给福建当地官府,拿来救济灾民,度过这一次危机。”
沈炼看着熊文灿脸上茫然的神情,笑着解释道:“这是其一!”
“其二,这些商行的货船,卸下粮食之后,可以跟郑芝龙交易,带着他从南洋走私来的物资,贩卖到南直隶,甚至京城,这就是共同利益……”
听到这里,熊文灿的眼角微微眯起,看向沈炼的目光,就复杂了许多。
“熊大人代表大明朝廷,下官代表民间商行,既封赏郑芝龙,又跟对方有了共同利益之后,还怕他将来反戈一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