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太愣住了,使劲点头,“阿姐说的对,小暖她小孩子啥都不懂,阿姐你人好心善,要不给减点儿?”
“行。”
周阿嬷痛快答应了,“减一块。”
没有一点心理负担,谁让那丫头不和自家奶奶说真话的。
江老太心里一喜,一个月减一块,一年就是十二块,能买十几斤肉呢,但她还是不太满意,八块的房租,减一块还有七块呢。
“阿姐是个痛快人,我就喜欢和痛快人打交道。”江老太奉承道。
周阿嬷微微一笑,没说话,眼睛却瞄着空盘子,江老太看到了,心里顿时明白,假意拍了下手,“瞧我这啥眼神,吃完了都没看见,我再去拿啊!”
嘴上说要去拿,脚却一动不动。
“早饭没吃,肚子正饿着。”
周阿嬷淡淡说道,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空盘子。
江老太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不拿出来?
只得慢悠悠地起身,再蜗牛一样走去厨房,夹了一只,放下一只,再夹一只,再放一只,反反复复了好几遍,盘子里还是空的。
“我胃口不大,再来个六七只差不多了。”周阿嬷的声音传进了厨房。
江老太手一哆嗦,差点打翻盘子,心里好想骂娘,连之前的三只算进去,再吃五六只的话,等于是**只,吃这么多还说胃口不大,哪来的老脸呢?
咬了咬牙,江老太肉痛地放了六只春卷,为了房租减免,下点血本也是值得的。
“就剩最后六只了,全给阿姐你了。”
江老太笑眯眯地说着,把春卷摆在周阿嬷面前,眼神依依不舍,其实厨房里还有一盘子,晚上要留给孙女吃的。
周阿嬷朝厨瞄了眼,嘴角抽了抽,她不用去厨房看都知道,至少还剩一盘子,这老太婆小气抠索的样子还挺有意思的,和那漂亮丫头一点都不像,那漂亮丫头出手可大方的很。
“我口福向来挺好。”
周阿嬷大大方方地吃起了春卷,一只又一只,毫不在意江老太那越来越心疼的脸色,她都这么大年纪了,脸皮也越来越厚,更领悟了人生最重要的真谛——
人活一世,吃最要紧,脸面这玩意儿就是个屁。
每吃一只,江老太眼皮便抽一抽,默默念一句阿弥陀佛,周阿嬷利索地吃完六只春卷,喉咙有点干,便问道:“有茶吗?”
“有……有……”
江老太愣了下,点点头,心里暗骂臭老太婆比猪还能吃,看着瘦巴巴的,吃得比她还多,身上还不长肉,肯定都变成屎拉出去了。
浪费粮食真可耻!
江老太不情不愿地去倒白开水,周阿嬷慢悠悠说道:“我不喝白开水,最近有点上火,来点绿茶吧,要今年的新茶,上回小暖给我泡的雨前茶就挺好喝。”
意思就是——
“你家有雨前茶,别说没有,老娘前不久才刚喝过,是你孙女亲自泡的。”
江老太捏紧了茶杯,咬牙拿出了雨前茶,默默安慰自己,九只春卷都舍了,再多泡一杯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沏好了茶,亲自捧到周阿嬷面前,江老太咬紧牙关,挤出了笑,“喝茶,不够我再添水。”
“嗯,这茶挺不错。”
周阿嬷闻了闻茶香,赞了句,慢慢啜饮,今天吃饱喝足了,还是白嫖的,周阿嬷心情相当好,眼角瞥到江老太那心疼的样子,她这才大发慈悲道:“我不白吃你的,房租给你减三块钱。”
江老太大喜,脑子飞快算了起来,一个月三块,一年就是三十六块,这么大的院子五块一个月房租是真便宜了,今天的春卷不亏。
“我就知道阿姐是菩萨心肠,瞧你这面相,和观音菩萨多像啊……”
江老太的彩虹屁不要钱一样,周阿嬷嘲讽地哼了声,“观音菩萨算什么东西,她要是真慈悲,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生离死别。”
“阿姐……这话可不能乱说,菩萨要怪罪的。”
江老太吓坏了,双手合十念道:“菩萨莫怪……”
周阿嬷面上的嘲讽更浓,但也没说什么,只是低头喝茶。
江老太不敢再扯菩萨了,怕周阿嬷又说出大不敬的话,便转移了话题,赔笑道:“阿姐,房租现在是五块钱一月,小暖付了一年房租,多出来的钱?”
周阿嬷嘴角抽摔,头垂得更低,眼里全是笑,那小丫头鬼话连篇,看来当初租房说的话也不全是真的,什么小儿麻痹,痨病啥的。
“多出来的算明年的,回头我和小暖说一声好了。”周阿嬷料定江老太不敢和孙女说这事,故意这么说。
果然——
“不用不用,咱们老姐妹自个知道就成,不用和小暖说。”
“行。”
周阿嬷很干脆地答应了,肚子里却在盘算,剩下的五块房租,再弄点啥吃呢?
“阿姐你真是好人,过几天我包饺子,你来我家吃啊。”
江老太大受感动,许出了下顿的饺子,周阿嬷也不客气道:“荠菜饺子好吃。”
“我家小暖和她爸都爱吃荠菜的。”
江老太一说完,心里便百感交集,她真是个老糊涂,明明孙女和儿子的口味一样,还那么亲,她却瞎了狗眼。
江大宝出来上厕所,冲周阿嬷羞涩打招呼,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不正常,周阿嬷心思一动,问道:“小暖以前说她爷爷瘫了,妈妈痨病,姐姐是小儿麻痹,怎么没见他们?”
江老太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