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回来了。”
王天云从吏部回来,走进他的院子。
王车北从灯下抬起头,望向正站在门口的王天云,点了点头:“四弟,进来吧。”
“什么时候到的?”王天云对他的回来毫不意外的样子,“怎么不派人去吏部通知我一声,我好提前回来。”
还不待王车北回答,他便自顾笑道:“哦对,我忘了,以大哥的性子是绝不可能为私事耽误公事的,哪怕是别人的公事。”
王车北道:“倒也未必,我已为你耽误许多次了。”
王天云怔愣了下,微笑:“好像如此,我真是个坏人了。”
王车北在灯下仔细瞧了他半晌,慢声说:“天云,你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有自己的一套规则,谁也走不进去。”
“大哥…是想说什么呢?”
“你知道我是为了什么回来的。”
“父亲的事不是我的问题。”
“这我自然知道。”王车北皱眉,“如今家中的局面……父亲外贬,祖父回了祖地,母亲得病,元秋也是吃喝玩乐,无心他事,我之前一直在瑶海,也管不到,家中的事只能靠你,我相信你是有能力做好的,为何你不愿呢?”
王天云忽然笑了,反问。
“为何我要管呢?”
王车北微怔。
王天云道:“从前可有人管过我与我娘亲?不过是怕朝中有人弹劾,王家才赏我口饭吃,我身为王家的儿子,却几乎无饱食暖衣,几次差些死了。我知道你心善,见不得这样的惨状,所以,只有偶尔得到你垂怜时,我的日子才好过些,可你是天之骄子,又能低下头几次?看到几分?你只想劝我放下心结,可那只因为人并不能感同身受,若你与我易地而处,怕还不如今日的我。”
王车北沉默良久才叹了口气。
“天云,直到今日,我才觉得是真正在与你谈话,从前那些,都不是你想说的。”
王天云道:“如今知道了,大哥想说什么呢?”
“我无话可说,那是你的经历造就你的处事原则,我确实无法要求你什么。”王车北垂了垂眸,看了灯花一眼,轻声道,“有一件事,我想问问。”
“什么事?”
“你为何纳妾?出自真心吗?”
“三妻四妾难道是不可理解的事吗?”王天云笑道,“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不喜欢打发了就是,并不是什么大事。”
“实不相瞒,弟妹才找了我,她对我说,希望与你和离,但你不同意,是吗?”
王天云的眸子微沉。
“她单独来找你,不合乎规矩吧……也是,她一向如此,行事从来不由人,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你和她的感情变了吗?”
“大哥,你逾矩了,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
王车北皱了皱眉,这种事他确实不好置喙,但受人之托,他又不得不开口:“原先我也算为你们的感情出了一份力,如今问问并不算逾矩。”
“那你想知道什么呢?”
“为何不和离?”
“这话没意思,为何要和离?和离代表双方有错,可我有何错?难道因为纳了个妾便成了我的错?简直笑话。”
王天云眸光微闪,“她这么想离开我,不定是因为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你见过哪家贵女一身武艺?且半分规矩不懂,不会琴棋书画,却会舞刀弄枪吗?这到底是侯府正经教养出来的大家闺秀,还是江湖中的那些下九流?”
王天云冷笑几声,“我靠着自己走到今日,没想到仍然有被人背后嘲讽的点,夏柔这样的女子,我连带都不能带出门。”
若非他暗中调查了一番,夏柔确实是如假包换的夏柔,他都要怀疑是被人掉包了的假侯府千金了。
原先的夏柔可是与夏雪一样,才名在外,如今半分才气他也看不到,根本不会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不但脾气火爆,还言语粗鲁,甚至都能与他动手。
这哪里该是他王天云应该有的正妻?
王车北道:“许多女子并不念诗,只学几个字罢了,这又算什么?学武艺或是为了傍身,也许是她大哥夏承轩教了几招,这也能解释,至于不尊礼法规矩,她原本的性子便是这样,你认识她时还不知道吗?其实比起别人反倒洒脱。”
王天云带着嘲弄的语气:“既然她千般好,不如送你罢了。”
“四弟!”王车北低喝,“这话过分了,她是人又不是一件玩物,既然你不喜欢了,为何不愿意和离呢?反倒说出这样荒唐的话,难道你读圣贤书教给你这样的道理吗?”
“圣贤书是给统治者用的,其他的道理不需要明白。”王天云道,“若她真想离开,只能从我这里拿走一封休书。”
他起身欲走,又转身低头看着王车北。
背着灯他的面容有一半隐藏在。
“大哥,我是真的很不喜欢你用教训的语气跟我说话,你从没吃过苦,才会认为那些圣贤书里的道理都是真的。”
他走了,出了屋子,彻底没入黑暗中。
王车北灯下的身影久久未语,仿佛凝固了一般。
王天云刚回到院子。
“王天云。”夏柔站起来冲他说道,“你既然从王车北那里回来,想必他该说的同你说过了,你还是不同意吗?”
王天云颇为烦躁地脱下外袍。
“怎么?他说什么我就要听什么吗?还有,我们之间你有什么必要让外人插手?”
“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