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珠只草草认得几个字,信是云珠的丈夫刘大写的。
信写的很长,洋洋洒洒写了三张纸。
云珠嫁人三月就又可以身孕,如今在家安心养胎,她说郁州的屋子一直收拾的干干净净,她常用的东西也都还留着,又说起丈夫刘大的事儿来。
或许是要让刘大写信,因而只有短短几行字。
说刘大待她很好,怀孕后更是担心得紧,前些日子还特地买了个小丫鬟回来,伺候她起居。
一封信里,都是报喜不报忧,晏欢见字如面,不由怅然。
晏欢轻叹一口气,把信收进了炕桌下的匣子里。
何泉那边第一支出海的商队已经出发了,她原想着若是一切顺利,就让刘大到徐州那边帮着做事,若是他为人机灵,让他参一股,下半辈子也能衣食无忧了。
可如今云珠有孕在身,这事儿她也就暂时不提了。
“小姐的新衣裳也得抓紧时间赶制了,当初和徐家有婚约时还早,嫁妆嫁衣什么都没有准备,这些东西都要着手准备。”
高嬷嬷一边说着,一边把熏好的衣裳叠好。
晏欢听着,就想到了傅玄。
命运的痕迹从她醒过来开始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谢家的死对头有了不可分割的关系,更没想过,一切都是从她六岁就开始了。
傅玄的名声褒贬不一,可无论外界如何评论他,他都是权柄通天的当朝太师,凭他的本事,什么样的名门闺秀娶不到,又何苦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所谓的各取所需,说起来还是有些牵强了。
父亲如今也算是上了太师一派的船,她嫁给傅玄,以后自然是妻凭夫贵,可她为何心情却如此的沉重。
想到那张俊颜,晏欢的一颗心就有些慌乱,想到以后可能会面临的种种问题,这样的慌乱又很快平静下来,再难的局面也应付过来了,往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大不了的。
再说了……她不一定能和傅玄做长久的夫妻,最后要么是和离,要么是夫妻关系名存实亡,他们彼此互相打掩护罢了。
夜色已经深了,太师府里,书房的灯还亮着。
段安见灯有些黯淡了,悄声上前挑了挑灯芯。
屋里重新亮堂起来,傅玄这才揉了揉眼睛,端了一旁的温茶抿了一口。
“几时了?”
段安看了一眼身侧博古架上的漏刻,“已经丑时三刻了。”
再过一个时辰就该上朝会了,傅玄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爷已经两天都没怎么休息了,要不去打个盹儿吧?”
段安有些心疼自家主子,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傅玄闻言这才觉得真有些困乏了,想了想,还是去小憩了一会儿。
只是躺在床上却又怎么都睡不着了,一闭上眼就是那张笑起来明媚又带着几丝狡黠的脸,不知道她这会儿是不是正酣睡,有没有做梦,梦里…梦里有他吗?
傅玄想着,不由笑出了声,那丫头怎么会梦见他呢,她求那么多的平安符也不曾为他求过一个,自己怕是又多想了。
念头一起,又觉的自己可笑,他堂堂太师,什么时候也会为这些儿女情长介怀了?
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彻夜未眠的还有晏府江汀院的那位。
晏珍今儿从书房出来就一直神不守着,回到院子里,邵姨娘问她话,她也一句话没说,转身关了门,晚膳也没有吃。
躺在床上,盖着锦被,眼泪浸湿了绣枕,脑子里全是父亲看着她那严厉的目光。
满嘴都是周公子如何如何的好,如何如何的人才出众,可既然这般好,为何又会到了快三十还没成亲?再如何好,也没法和傅家的嫡出少爷相比,这就是父亲所谓的对她好?
一想到往后自己都要比晏欢矮一头,她就觉得自己四肢百骸都如在冰窟里,不,她不能比晏欢差,她不能被那个废人比下去!
天光熹微,春茶进屋去,就发现晏珍睁着眼躺在床上,眼下一片青黑,眼皮浮肿的看不出原来的双眼皮了。
春茶吓了一跳,本想问问是出了什么事,可想到晏珍发火时的那张脸,关心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用过早膳,晏珍仔细的看了一眼铜镜里的自己,见无异样,这才带着已经进她院子好几日的秋茗和冬酒去了父亲的书房。
因她和晏欢的亲事,这几日晏仕贵都告假在家,见她过来,不由一愣。
“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又是什么事?”
他瞥了女儿一眼,扫了扫衣袖,坐了下来。
目光所及,却瞥见女儿身后的两个婢女,不由多看了两眼。
晏珍笑吟吟的上前给父亲磨墨,笑道:“父亲为了女儿的事劳心劳力,女儿过来给父亲打打下手。”
听着这话,晏仕贵心头很是受用,倒是比自己那个嫡出的逆女强多了。
晏珍捏着墨锭的手一松,墨锭就落了下来,砸的刚磨出来的墨绽的四处都是,晏仕贵今儿穿了件崭新的菖蒲文长袍,全被沾上了大大小小的墨点子,气的差点大骂出口,最后深吸两口气忍了。
晏珍一脸惶恐,“女儿手笨,实是无意的……”
晏仕贵嫌弃的起身,皱着眉头甩着袖子。
“秋茗冬酒,你们两个快帮着父亲去换身衣裳!”
晏珍适时的喊着,晏仕贵眉头皱的更紧了。
女儿的贴身侍女,怎好给他换衣裳,说出去岂不惹人笑话?拒绝的话刚要出手看,手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