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本不想让女儿烦心,可曹嬷嬷已经把话说了出来:“听说主君今日被圣上当着众臣的面斥责了,说他作风不言,行事不端。”
一听这话,晏欢恍然大悟。
她总算知道父亲为何要说府里坏了风水了。
父亲为官这么多年,虽并未有过什么建树,却也是不出挑也不垫底的,被皇上这样不留情面的骂了一通还是头一回呢!
“父亲可是有什么过失?”
曹嬷嬷就看了一眼薛氏,有些不好意思的开了口:“说…说是主君呈上去的折子上有一大块墨渍……”
“啊?!”晏欢顿时哭笑不得,竟然是因为这事儿?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并不奇怪,皇帝年迈,手里的权力都被架空了,如今在朝中没有什么存在感,也只有这些小事能让他借题发挥闹腾闹腾了。
薛氏还有些头疼,喝了采薇端进来的药,就又睡下了。
晏欢回了自己的院子,开始盘算去郁州的事。
郁州可不是溧阳,来回至少数月,她如今是父亲手里的香饽饽,他肯定不会随意放她出远门的。
自己得想个办法才行。
还有母亲,把母亲一个人放在京都,她可不放心,母亲太单纯了些,最好能把母亲一起劝说去郁州。
傅府里,正房上座,傅夫人正端着茶轻吹了一口热气。
“玄哥儿啊,给你选的这一个两个你都不中意,这样下去不成啊!”
话还没说完,就听茶碗清脆的放在了红漆茶几上,傅夫人杜氏扶着圈椅的把手止不住的咳起来。
傅玄坐在下首,飘远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
丫鬟婆子上前给杜氏顺气,递茶,对面的二老爷便恨声道:“我看你这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做事还这么不知轻重,你母亲为了你,为了这个家都要操碎了心,你还这幅样子,我真是……害!”
他气的连拍了好几下巴掌,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傅三老爷也满脸怒气:“你爹去得早,你难道就不成亲了?早几年我们都想着你玩心太大,也不好催你,你倒好,一玩就玩了五六年了,你当真不打算给大房留个香火?!”
这样的话,傅玄进来没听十遍也有**遍了,可他心里却清楚,母亲?他不禁冷笑,若是不念在一片养育之恩,他早就不会回这个家了。
他听着这些话只觉得索然无味,真起身负手就走。
身后一阵骂声都被他远远抛开。
杜氏好不容易缓过来,傅玄已经走远了。
“我看啊,就是你把他惯坏了,若不是我们分了家,今日我非得替大哥好好管管这孩子!”三老爷气的吹胡子瞪眼,也没了继续留下来的兴致,转身就走了。
二老爷见状也不好多留,叫媳妇陪着杜氏多说会儿话,也起身离开了厅堂。
热闹散场。
段安跟在傅玄身后,他们已经绕着皇城跑了三圈了,这天儿都快要黑了,这……“爷,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跑了几圈马,傅玄心里的郁闷消散了大半,闻言看了一眼西沉的落日,“去临江楼。”
晏欢正准备用晚膳,就看见银珠脚步急促的走了进来。
“小姐,何掌柜的信。”
他们上午才见过,何泉这会儿送信来,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晏欢忙拆了封泥,打开一目十行起来。
太师要见她?还特地去找了何泉,看样子,自己的底细已经完全被那人摸清了。
莫名的,晏欢心跳漏了一拍。
她心一沉,让人去给薛氏说了一声,晚膳也没用,转身就出了门。
临江楼上,通身洁白的白鹭在河面上打转儿,天边几只飞鸟将橘色的天幕划成了几片,码头上做完工的汉子们正排队领今日的工钱,河对岸炊烟袅袅,有人家正在烧火做饭。
身后敲门声响起,傅玄回头,就看见一身浅碧色通绣裙子的少女正美目盼兮的看向自己。
心一时间莫名的静了下来,时间仿佛静止,两人相对而视,气氛有些微妙。
他好像忽然间看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眼前的迷雾豁然散开。
段安见自家爷直勾勾的盯着人家,有些难为情的咳嗽了两声:“爷,人已经到了。”
傅玄回过神来,嘴角微勾,他请晏欢进屋落座。
晏欢是匆匆出门的,头上什么钗环也没有戴,她接了傅玄递给自己的茶,轻声道了句谢,神情自然,举止大方。
“你怎么不问我为何这会儿邀你出来?”
傅玄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的宁静。
茶碗清脆的搁在了桌上,少女臻首微扬,朱唇轻启:“傅太师,我没有戴上帷帽,你何不坦诚相待?”
她意有所指的看向傅玄脸上的面具,言语间洞若观火的怡然让久居官场的傅玄也不由心下一跳。
雅间里安静下来,仿佛一切都静止了,只有桌上三足花鸟镂空的香炉里,薄烟悠然的打着圈绕于梁间。
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傅玄伸手覆上面具,缓缓的摘了下来。
饶是早已经猜到了,可亲眼看见的那一刻,她的心还是不由的悸动了。
果然是他!
所以,什么太师,什么傅家,这些让她绞尽脑汁都没想明白的事,归根结底还要从她六岁那年的上元节说起。
“你怎么猜到的。”
傅玄修长又骨结分明的手轻轻的搭在银色的面具上,英挺的五官不禁让人妒恨老天偏心。
“原是没有猜到的,若不是因为谢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