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知语脸色煞白的站在走廊上,要不是扶着栏杆,她恐怕会当场厥过去。
距离她不到一米的位置有间卧室,临走廊的这面墙被整个敲了,装着一整面钢化玻璃,没有墙面阻隔,外面的人轻轻松松就能把房间内的情况尽收眼底,可以说是毫无**。
卧室里家具极少,除了必要的床和桌子外,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就连床脚和桌沿都被厚实的毛毡包着,作用不言而喻。
一个头发花白,身形干瘦的老妇人佝偻着背蜷缩在床中央,浑浊的双眼直瞪着前方,边咬着自己枯瘦的胳膊边发生无意义的嘶嚎。
乔知语看得眼睛发酸,险些掉泪。
“她……一直住在这里?”
蒋凝俪面露不忍:“嗯,我们也是没办法,姑姑有时候会自残,为了防止出现抢救不及的情况,就只能把这面墙打了,安排人24小时盯着。”
她看了看乔知语,苦笑道:“想想就觉得很痛苦对吗?”
“……我能理解。”换做是她,为了让重要的人活着,恐怕也会费尽心思。
对活着的人来说,什么折磨都没有死亡残酷,可对于活着就是折磨的人来说,死亡才是解脱。
这一点乔知语深有体会。
如果没有在病床上被折磨了六年,而是干干脆脆的就死了,她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大的怨气。
“你理解就好。”蒋凝俪叹息道,“自从上次在电视上看见你之后,姑姑的情况就很不稳定,病发频率也高了很多,姑姑之前接受过催眠治疗,为了降低病发时的危险,心理医生给姑姑做了特定的催眠词。”
“催眠词是催眠时强行打在患者身上的心理烙印,正常情况下,只要在病发时喊出催眠词,患者就会安静下来,这么多年,姑姑病发时都是这么过来的。”蒋凝俪顿了顿,“也是在看见你之后,催眠词就失效了,再加上姑姑本身并不信任心理医生,想再次进行催眠治疗也没法实现。”
蒋凝俪话锋一转:“看见姑姑身上的伤了吗?”
乔知语点了点头,神情晦涩至极。
她一过来就看见苏茗秀身上的伤了,密密麻麻的,只要是露出来的地方,就没有一块好肉。
“额头上的伤是她自己撞的,胳膊上的是咬的,脸上的是硬生生抠出来的……”
一个人想要伤害自己,方法实在是太多了,哪怕他们防了又防,也还是没能阻止。
蒋凝俪轻叹一声。
“小语,不是我危言耸听,而是你再不来,姑姑可能就真撑不住了。”
七十多岁的年纪,又因为患病而常年体弱,再这么伤上加伤下去,结局可想而知。
乔知语倏地颤了颤,几乎要被铺天盖地的愧疚和懊悔淹没。
“……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会尽力配合的。”
苏家找她来,看中的应该就是苏茗秀对她有反应,说不定这会是治愈的契机。
蒋凝俪神色一柔:“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乔知语摇了摇头,没说话。
就在此时,仿佛石化了的苏茗秀突然动了。
她僵硬的视线倏地转向乔知语,眼珠子直勾勾的,就像是在努力辨别什么。
乔知语愣了愣:“她这是……”
才刚刚说了三个字,床上的苏茗秀就猛地扑到钢化玻璃前,被她咬烂了的胳膊上滴滴答答的淌着血,可她却像是没有痛觉似的,只是挥舞着手臂拼命捶打着玻璃。
“啊啊啊啊——”
不过片刻功夫,钢化玻璃上就印满了沾血的手印。
苏茗秀神情狂乱,口中胡乱叫喊着。
“还给我!还给我啊——”
蒋凝俪神色一变,连忙按下旁边的急救铃。
很快,两个穿着防护服的男护工就赶了过来,打开门一左一右的把苏茗秀按住。
按理说以苏茗秀的年纪和身体情况,两个壮年男人要控制住她绝对轻轻松松,可她偏偏就是挣脱了,紧接着就闷头朝乔知语冲了过来。
一直守在旁边的唐驰伸手想将乔知语护到身后,却因为疏于防备而慢了一步。
眼看乔知语被苏茗秀抓住了胳膊,唐驰神色一厉,抬手朝苏茗秀的后颈劈下。
“别动!”乔知语连忙制止,抬起头来时已经泪流满面,她怔怔地睁着双眸,近乎呢喃道,“别动她,我没事,她……应该不是要伤害我。”
蒋凝俪和唐驰这才冷静下来,再一看苏茗秀的状态,不禁都有些失语。
谁也没想到这个疯了几十年,有暴力倾向的老妇人拼尽全力冲出来,只是为了抱一抱乔知语。
此时的苏茗秀伸展着干枯细瘦的双臂,以一种别扭的姿势紧紧地把乔知语按进怀里。
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拥抱,而是一个更接近于母亲抱住自己的孩子,恨不得完全将她拥进怀中的动作。
苏茗秀浑身发颤,双手笨拙的拍抚着乔知语的后背。
“不哭,不哭啊……我的、我的……不哭,妈妈在呢……”
蒋凝俪再也克制不住,背转过身痛哭出声。
乔知语紧咬着下唇,动作僵硬的抱住苏茗秀,两腿却软的几乎站立不住。
不需要再去查证,也不用再去怀疑,苏茗秀的反应已经足够证明了她对当年那个孩子,也就是乔佑怡的在意。
在这样就算是疯了也不曾遗忘的母爱下,哪怕是再怎么铁石心肠的人,也难免动容。
蒋凝俪哽咽道:“小语,你先扶姑姑回房间,她身上的伤……”
乔知语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