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上最前方的这一块圆弧形讲台并不大,约莫走个十来步便可绕一圈。顾楚升昂着头沿着这讲台慢慢踱步,他在思索。十五步成诗,当他再次回到原点时,他带着挑衅一般地望向沈恩来。
“千金宝剑万金装,笑掷胡姬绿酒床。醉卧紫骝呼侠客,东风吹入斗鸡场。”(节选自明·王叔承《少年行》)
顾楚升刚一念完,离得近的人群中就有人出声叫好。接着一个又一个朗诵传播的声音向后涌去。诚然,顾楚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作出这样的诗词,也算是才子了。这首诗沈恩来也觉得不错,可惜,顾楚升遇到的人是她,或者说遇到的人是她哥。
沈恩来不会作诗,但是她哥会作诗。沈恩来打小就背兄长写的诗,所以这个世上如果有人能赢沈恩来,那只能是她哥,而这已经没可能了。
顾楚升脸上扬着笑,他故作姿态地对着下方的同学作揖,而转过头望向沈恩来时,带着骄傲与嘲笑。沈恩来才回京城,没有人听过她的名字,甚至是作品。而顾楚升年少成名,又有刚刚的珠玉在前,胜负似乎已经确定。
沈恩来没有踱步,似乎在顾楚升思考的时候,她也已经创作完毕。她只是覆手而立,嘴唇微启,她用了内力,声音就像是浪潮一波一波向远处传去。不需要旁人传播,她会用自己的声音告诉所有的人。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节选自宋·贺铸《六州歌头·少年侠气》)
随着沈恩来的最后一个字落地,等待她的是人群的静谧。台上响起鼓掌声,随着张之洞的表态,就像是洪水撞毁堤坝,一发不可收拾。
顾楚升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没想到,沈家竟然也能出这样的人。而自己这个sān_jí一班的竟然输给了一级六班,奇耻大辱!
可是这次的比试是在众人面前,顾楚升不能发作,他只能忍,忍一时风平浪静。可是沈恩来并不是一个轻易就翻页的主儿。
“还希望顾少爷以后能够学会尊重同学。”
顾楚升气得牙齿都磨得作响,他握紧拳头才忍住这口气。三皇子还在,他不能自丢风度,他下意识朝三皇子望去,三皇子偏过头,和身侧一个彪型少年交谈着。
顾楚升冲着张之洞行礼后,就只想离开,一秒钟他都不想再和沈恩来待。他算是清楚了,这沈家姑娘就是和他有仇,偏巧自己还比不上,,但总有一天他要让沈恩来付出代价。然而,下一秒,沈恩来却欺身靠近,握住他的一只手,这样的姿势,在外人看来只是两人之间的和解,然而顾楚升却清晰感觉到沈恩来接近时那肃穆的荒唐感。
沈恩来的声音附在耳边,只有他们两人听见的音量:“顾楚升,人命从来不是草芥。你所看轻的终将把你毁灭。”
顾楚升听得有些云里雾里,正欲张口询问,沈恩来却已经抽离开,就像他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离得八丈之远。
顾楚升在心里暗骂一声,不知道沈恩来还要出什么幺蛾子,他不想再耽搁匆忙下了台。沈恩来比起他显得沉着许多,她理了下衣衫才抬脚准备下台。
“既然是擂台赛,那我也来挑战一场。”
沈恩来还没有走下场,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略带粗犷的音量。这个声音内力浑厚,霎时间传遍整个训练场。沈恩来有些烦躁,这人是个练家子,不过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等到说话之人出现在台上,沈恩来有些明白过来来者是何意图。这人从一开始就立在温行仁身侧,看来是沈恩来动了顾楚升,温行仁给她警示来了。
“是一班的赵飞燕!”
“就是那个力大无比,被破格录取的赵飞燕?”
人群永远不缺乏讨论和介绍精神,也多亏了这优良传统,沈恩来差不多知道此刻站在她对面的彪型‘少年’是个什么来头。赵飞燕…沈恩来真的很想去他家观摩一下,能够取出这个名字的父母究竟是何方神圣。
对面的‘少年’,身形彪悍,长得有点过于着急,不过也许是他粗犷的气质太过突出,已经让人自然忽略他的长相。他的名字配上他整个人的气质,竟是让人哑口无言。
不过,当下对于沈恩来来说,最紧要的是怎么处理赵飞燕的挑战。
她已经得罪了顾楚升,而在所有人看来,她真正惹怒的是顾楚升背后所投靠的三皇子。那么到现在,赵飞燕与其说是三皇子给沈恩来的警示,倒不如说是三皇子的试探。
若是沈恩来应下挑战,挑胜了,那么她就一点面子也没有给三皇子留下。若是她输了,那么不管她拼没有拼尽全力,她败了就是事实,那她也会成为弃子。因为对三皇子而言,她并不是无人可替。
除非她不战而输,先跪下膝盖...
“本就是沈小姐和顾少爷之间的比试,算不上擂台赛,赵少爷这恐怕有点强人所难了。”人群中响起一个声音,沈恩来循声望去,是南怀瑾。
有了南怀瑾的率先打破僵局,太学一级六班的其他人也开始陆续站了出来。
陈怀民:“这比我还胖,哪儿打得赢啊,不欺负人嘛...”
韩千金:“沈姑娘是为太学学子,为同窗发声,不是争强斗勇,赵少爷此举不算君子所为。”
张之洞看着面前的少年和少女,皱了皱眉,今日的热闹已经足够了。他往前踏出,伸出右手正欲打断人群,耳边却传来坚定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