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妃和康贵人算是就此结下了梁子。
她被皇后惩罚三个月不能侍寝,这跟要了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秉着私心里对康贵人的记恨,康贵人屈居她之下又同住一宫,往后她哪里还会有好日子过?
撷芳宫里闹出这么一遭,顾舒然满心疑窦。
她问晚青,“好端端的,颖妃莫不是犯了失心疯,贴上自己的恩宠要寻你晦气?”
“许她就是脑子有病呢?自作自受,姐姐理她作甚。”
三言两语,也就将顾舒然糊弄了过去。
两日后,是穆弈秋搬入冷宫所居的日子。
新辟出来的那间房名唤‘竹居’,名字倒是清雅,可内里却落魄。
穆弈秋搬入其中,沦为了宫中的笑柄。
他却浑然不在乎,头一日搬入竹居的时候,还跑去撷芳宫门前嚷嚷着,让晚青去看他的新家。
晚青往竹居去转了一圈,蹙眉道:“住在这样的地方你傻乐呵什么?”
“住在哪里都一样。”穆弈秋搔了搔后脑勺,憨憨笑着,“离晚晚近,我就开心。”
如今是在宫中,穆弈秋再是个傻子两人也要懂得避讳。
她与穆弈秋多说几句话,传出话柄来就极有可能将二人逼入绝境。
穆修齐拨给穆弈秋两名内监照顾他日常起居,内监做事也不上心,日日得空偷懒,丝毫没将穆弈秋当成主子供着。
偶有上心照料的时候,也被穆弈秋一顿整蛊,涂抹一脸彩色颜料,似要逼着他们走。
如此,穆弈秋时常都是一日独居在竹居内。
距离冷宫最近的宫门是储华门,驻守在那里的侍卫负责在冷宫与撷芳宫之间的甬道之上巡查。
闻听穆弈秋住进了冷宫,又未被禁足可自由走动,驻守此地的侍卫便赶来提醒穆弈秋,让他无事莫要去叨扰旁的后宫主子,免得招惹是非。
竹居没有小厨房,穆弈秋的一日三餐都是由御膳房做好送来,由内监供进去。
穆修齐半分也不在乎他这个五弟,久而久之,那些伺候他的内监更是白拿银子不做事,连端茶递水这样的小事也懒得做。
储秀门的侍卫统领听手底下的侍卫嚼舌根时拿穆弈秋这事儿打趣,便训斥道:“端亲王再如何也是正儿八经的主子,哪容咱们这些奴才在背后指点,脑袋不要了?”
内监给主子送菜,是有验毒和尝膳两个步骤的。
没有内监伺候,那统领自己拦下了这桩事。
旁人嘴上不说,心里皆暗暗嘀咕着统领会做人,连穆修齐不重视的亲贵也想办法讨好。
这日,统领如往常一样送饭给穆弈秋。
他推开房门,将饭菜放在桌案上,扬声道:“端亲王,该用午膳了。”
穆弈秋手舞足蹈跑到桌前,徒手抓起带着汤汁的菜就往嘴里送,“这两日送来的饭菜可口,我很喜欢。”
统领指背在盛放米饭的玉碗上敲了敲,“是莆乡新产的米,颗颗饱满有嚼劲,端亲王试试看还合心意?”
穆弈秋用筷子拨弄了米饭两下,在浅层处挑出了一张字条。
他将字条取出,一边口中囫囵说着好吃,一边阅着字条上的内容。
‘自穆修齐登基,长公主敛大昭之财过西绝境内逾百万两白银,南境兵马集结八万以平民身份掩饰,随时听候主上差遣。’
穆弈秋将字条揉成一个极小的纸团递到统领手中,压低声音道:“将此事想法子告诉穆修齐。另,知晓溪风,兵马集结不可急躁,免得为人察觉不妥。时日尚多,不必急于一时。”
统领用同样低沉的声音回道:“属下明白。主上暂居于此地,受足委屈。您有何需尽管吩咐属下,属下力所能及,自当满足。”
“这天下很快就是咱们的了,我缺什么?”穆弈秋阴鸷一笑,继续徒手用起了膳。
*
夜深,朝阳宫。
堆积如山的奏折已经开始向地面滑落,到了穆修齐不得不去批阅的时候。
他惦记着后宫没人明晃晃的**,批阅奏折心不在焉十分儿戏。
偏是夹在奏折中的一份账本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将账本启开瞟了一眼,登时怒火中烧。
其上所书一笔笔钱银的来龙去脉,皆同穆婉逸和西绝有关。
虽然这账本并不能作为定罪穆婉逸私通卖国的罪证,但上头许多穆婉逸来财的门路,都是从前先帝在时她用的法子。
穆修齐知道他登基后穆婉逸敛财更加贪婪,却不想她会将这些敛来的钱财尽数送到西绝去。
穆修齐再傻也知道穆婉逸打着什么盘算。
他和穆婉逸不同。
他虽然好吃懒做也没有半分从政才干,但他总知道大昭是他的家,是他的天下。
如今穆婉逸要动的是落在他手中的天下,他如何还能忍气吞声装作没看见?
他命人去彻查了穆婉逸的存银,发现穆婉逸在宫中、昭都存放的珠宝钱银果真不翼而飞了大半,于是命人将穆婉逸唤来朝阳宫问话。
为了给穆婉逸留足面子,穆修齐屏退左右。
空荡的朝阳宫正殿,穆修齐端坐龙椅之上与堂下立着的穆婉逸冷面相对,像极了昔日先帝在时的局面。
不等穆修齐开口,穆婉逸先问道:“皇上叫本宫来何事?”
“长姐可曾暗地里接济过西绝?”
“并未。”穆婉逸轻巧一笑,“本宫是明面上接济的,有何不妥?”
她能这样光明正大的说出来,说明她压根就没把穆修齐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