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皇帝内心愁苦难当,留顾峥于朝阳宫陪他饮了些酒。
皇帝注重养生之道,许久没有碰过酒水一味。又因取的是醉仙酿,性烈,小酌几杯后皇帝便不胜酒力酣眠过去。
离宫的顾峥迎面吹了冷风,也有些微醺。
回到府上,酒气散出来,伺候他更衣洗漱的贺氏忍不住发问,“是皇上留老爷在宫中饮酒?他已经许久未动过酒一味,今儿是怎地了?”
顾峥本不该多嘴,但饮了酒又是在自己妻子面前觉得无妨,便道:“震灾钱银的事儿查出眉目,牵扯出了太子党羽。皇上震怒,要废太子,属意立二皇子为储君。”
他的声音很低,几乎是附耳贺氏说了这一句。
而后畅怀大笑,“快哉,我大昭总不至于落在那荒诞废君手中,自毁了百年基业!”
贺氏会心一笑,也是痛快。
毕竟,穆修齐是欺负过她宝贝女儿的人。
来日让他当了皇帝,贼心不死,还不知要闹出多少事端来。
带着这样喜乐的情绪,夫妻二人入夜睡得安稳。
第二日一早,顾峥如常上朝。没多久,晚青依时来向贺氏请安。
见母亲堆了满面笑意,便问,“娘得了什么欢喜事儿?赶清早的笑得开怀?”
贺氏故作神秘瞒着她,“不日你就会知道那好消息了。”
母女二人结伴去佘太君房中给她请早安,正巧赶上了小玉氏母女俩。
她二人平常总是挽着手结伴而行,然自打顾舒然的右手废了以后,她母女二人瞧着就不似从前那般亲密了。
顾舒然跟在小玉氏身后,好似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
众人原也没将这事儿挂在心上,但有些玻璃心的读者非要觉得这个家对顾舒然太不公平了,我寻思着也没欠顾舒然吃没欠顾舒然喝,不过就是关心晚青的程度胜过了她,怎么就要被人diss了呢?晚青是团宠呐,咋地,我还得给旁人分点宠爱?那不然别叫团宠妹妹了,叫遍地开花姐妹花好了。
为了让作者不被人骂,贺氏与小玉氏点头示意之后,扬起笑脸面向顾舒然,柔声问道:“这两日见你气色好了许多,你祖母和你爹都惦记着你,送去你房中了许多滋补吃食。赶明你再恢复好些,让梁圣手替你推拿揉捏一番,相信病处总会有气色的,莫灰心。”
顾舒然微笑颔首,应下贺氏的好意,又道:“青儿妹日日都陪着我,心情也比原先好了许多。”
而后,四人结伴入了佘太君房中。
刘氏和顾潇盼如今还是下人的身份,故而佘太君不许她们来请安。
几人商量着即将年节,府上一应杂事都改准备起来,期间说说笑笑的尚算喜乐。
可这一片祥和,却被慌张入内的崔嬷嬷给打断了。
她是伺候在佘太君身边的老人了,从前佘太君还是女将军的时候,崔嬷嬷曾跟着她在沙场上奋勇杀敌,断胳膊断腿漫天横飞的时候也不见她慌,沉稳与妥帖是她最大的优点。
佘太君甚少见她有如此慌张的时候,不由心下一紧,面色也跟着沉了下来,“怎么了?”
崔嬷嬷摇头哀叹,“太君,宫里出事了......”
“何事?”
众人目光齐刷刷凝在崔嬷嬷凝重的表情上,随着她紊乱的呼吸节奏,尽都变得紧张起来。
“今日五更天,二皇子如往常一样带亲卫入果子岭狩猎。那地界近昭都,按说平日只有些温顺野物出入,可今日不知怎地,却冒出了一头丈余长的虎......二皇子马匹受惊载着他狂奔,哪里有跑得过虎的马?二皇子坠马被虎咬成了重伤,方才被抬回宫中医治......”
闻听此血腥事,小玉氏忍不住蹙眉扬绢,捂在了自己的口鼻上。
贺氏更为震惊。
昨日,顾峥才说皇帝有意予二皇子储君位,今儿个他怎就莫名其妙的被虎袭了?
“二皇子伤势如何?”
崔嬷嬷摇头,“生死未卜,但......虎口之下,生还的机会总是渺茫......城中有看见送二皇子回宫的马车之人,说隔着轿厢,都能嗅见一股极浓的血腥味。”
*
皇城中,早朝上了一半的皇帝惊闻噩耗,撂下政务赶去探望二皇子。
人被虎撕扯下来了半条腿,太医撕开他的衣衫替他清理伤口,胸膛、肚腹、四肢,尽是锋利的齿痕。
皇帝看了一眼,心痛之余更觉触目惊心。
他焦急询问太医二皇子情况如何,太医倶是沉默。
伤成这样,情况能好到哪儿去?
他听见二皇子口中呢喃了两声父皇,忙着应,但二皇子的声音还是一点点弱下去。
皇帝紧握二皇子的手,怒声吩咐太医道:“保住二皇子的命,否则朕要你们陪葬!”(官方diss,好像所有皇帝都一样,太医治不好谁就要让人家陪葬......也不考虑一下二皇子需要这么一大堆老头给他陪葬吗......二皇子:你走开!【狗头滑稽】)
他折返回朝阳宫,独留顾峥入内叙话。
这是他第一次怒斥顾峥,“你可别告诉朕,老二今日这事儿是意外!只有你,只有你知道朕要废黜老三,另立老二为储君!昨日夜里你知晓了这消息,今日老二便性命危旦!为何会如此!?”
顾峥明白皇帝起了疑心,旋即双膝砸地,沉声道:“皇上!微臣以项上人头与顾家三代忠良的名誉保证,此事若是微臣生歹,必遭天谴,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如轮回!”
起誓之词慷锵,皇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