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再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喂?”
“你睡了?吵到你了。”
“没、没吵到。”
“宋遇……”电话里传来萧岩的声音,他似乎欲言又止。
不知道是不是宋遇的错觉,她总觉得萧岩的声音比平日里更加低沉了几分。
而没听到他继续说话,她没来由的紧张起来,一下子联系到刚才做的那个噩梦。
梦里好像一片白,也不知道具体在哪儿,只能看到萧岩穿着一身黑,披麻戴孝,然后对她说出了“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不会和你在一起”这样的话。
或许是梦境里萧岩说话的场景太过逼真,以至于她现在下意识地注意去听电话那头的动静,生怕听到嘈杂的人声或者哀乐之类的。
好在,电话那头很安静,只有萧岩细微的呼吸声。
但这静,也让宋遇不安起来。
“师父?”她不免担心地出声,将自己缩进了被子里,以防吵到睡着的室友。
“我没事。”萧岩好像吸了口气,随后宋遇听他继续讲道,“我就是看到你发的短信,怕你担心,给你说一声。家里有事就匆忙回来了,刚才手机没电关机了,没顾上,抱歉。”
“没事的,你没事就好。”宋遇怎么舍得怪他,只是她不免担心,于是鼓起了勇气问道,“师父……方便问一下你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
正当宋遇懊恼自己是不是管得太多了,准备给萧岩说“不方便说就不说了”的时候,萧岩回答了她的问题。
“外婆生病住院了,我回来看看。”
“生病?不严重吧?”宋遇关心。
“暂时还不确定,明天才有结果。”
能把萧岩千里迢迢地叫回去,那肯定不是什么小毛病,宋遇也不敢再多问,只得讲道:“那你好好照顾老人家,马上就要期末了,记得别落下课程。”
其实她想说的是她在学校里等他回来,可她没立场,这话说不出口,于是就换成了用期末来提醒。
“宋遇……”萧岩又喊了她的名字。
“嗯?”宋遇的心空了一拍。
电话那头却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响起萧岩的声音。
“没什么。”
他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左手扶着腿,右手支在右腿上,手里握着手机,埋着头,俯身打着电话。
半夜里,走廊十分寂静,头顶的白炽灯打在他身上,在地上投下颓然而单薄的影子。
他只是觉得很无力,突然想喊喊她的名字,听听她的声音。
仿佛如此,才有继续抬头迈步的力量。
只是这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
夜已经深了,没有克制住与她打电话已经是他的不对,他不能再打扰她休息了。
“吵到你了,你快睡吧。”
“我不困。”
“这么晚了,怎么会不困呢?”
“师父……我们说会儿话吧。”
萧岩无法拒绝,他应道:“好。”
“师父,你现在是在医院吗?”
“嗯。”
“你一个人?”
“嗯,晚上我守着,白天舅舅来换。”
“那你睡哪儿?天这么冷!”宋遇担心。
“医院有陪护床的。”
“哦。那你晚上注意盖被子,别感冒了。”
“好。”
事实上萧岩说谎了。
医院的确有陪护床,但那是在病床不紧张并且付费的情况下。
萧岩的钱从来都是一分掰开成两分使,怎么舍得花那个钱?仗着年轻,他准备就在椅子上睡个囫囵觉,凑合一晚。
“师父,那你有什么给我讲的吗?”宋遇主动问道。
她想打听萧岩家里的情况,可是怕他敏感,所以只能通过这种询问的方式看他自己愿不愿意主动讲。
萧岩却想岔了,他以为她在问白天他喊她下宿舍楼来的事情。
当时他是准备好表白的。
他看得出她是真的很喜欢轮滑,所以买了礼物之余,想带她去刷街。
当初他曾毒舌过,说她功夫不够就不要刷街,虽然现在她轮滑也不怎么样,但他可以带着她。
而且他相信,她一定会喜欢自己牵着她的。
可是他毁约了。
而现在,当她问起这件事的时候,萧岩却没了今早急匆匆去找她的勇气。
正当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宋遇却讲道:“那师父,要不我给你讲讲我家的事吧。”
寂静的夜里,宋遇突然敞开心扉,想要和他分享那些已经过去的、无法阻止的伤痛。
“我爸和我妈在我高考完就离婚了,那之前,我一直以为我们家是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被窝里,她的声音极轻极细,像是在讲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故事。
她说到了父亲再婚,说到了母亲恋爱,还说到了风筝情节……
萧岩静静地听着,才明白原来这个爱笑的姑娘并不像她所展现出来的那般快乐,原来她藏了那么多沉甸甸的心事,可即便如此,她每次看到自己的时候都像个小太阳似的不遗余力地散发出她的光和热。
他突然有些后悔,那天为什么不陪她多放放风筝。
“等我回来带你去放风筝。”他脱口而出。
这句话仿佛某种承诺,听得宋遇心头一颤,她的世界仿佛绽开了绚丽的烟花,巨大的幸福喷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