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阁期间,符不离身。”庞长老郑重叮嘱道
“离了会怎么样?”
庞长老指了指下方:“会从这里摔下去。”
田籍顺着对方所指,只看到木质的地板。地板之下,应该是先前在外头所见的石质基板。
对方说的是“摔下去”而不是平地摔,那自然是指掉到地上了。
只是不知这中间过程,是人“穿地”而落,还是地板上突然冒出一个空洞?
虽然很好奇,但看着庞长老阴冷灰败的脸色,他决定按捺好住奇心,更不打算亲身体验这套玄幻版的“防盗系统”。
一丈大概三米多,摔不死人,顶多伤筋动骨,算是小惩大诫。
但为什么非得要作死呢?对未知事物保持敬畏之心,是一名合格“消耗级”人员的生存法则之一。
想到此处,他拱手道:“谢长老提醒。晚辈必时刻谨记。”
庞长老似是满意他恭谨的态度,浮肿的眼睑微微舒张了些:“有秩之路,道险且长,非有大毅力、大定力者,不可为之。切记切记!”
明白,稳就对了嘛。
田籍连忙再次拱手致谢。
加入泠然阁的手续,出乎意料地简单。庞长老带他到一处书房稍作登记,他便成为了泠然阁的外门弟子。
对方刚刚给他的门符,则代表了外门弟子的身份。
简而言之,他就拿了个身份牌,外加签了个字,事情就办成了。
妫鱼小姐姐的面子这么大的吗?
不过,在庞长老接下来的讲解中,他才知道,之所以入阁如此顺利,其实也跟泠然阁自身的处境有关——他们招不到人了。
泠然阁,或者说御风学派,虽然理念上,与以祝庙为首的一庙三曹,没有太大的冲突,但毕竟是来自民间的“野生流派”,天然被大齐朝官方所忌惮。
如今被“招安”,虽然身份过了明路,可光明正大地建阁传承,但也因此受到一庙三曹的节制:讲学、招徒、撰书,甚至人员食禄、晋升秩次所需仪式材料,全都由方士曹来分配,可谓人、财两权皆无。
“难道方士曹不给招人?”
“倒也不是。”庞长老解释道,“只是那边要求,入泠然阁的,必须为世家子弟。”
“可即便如此,入秩超凡,不管平民还是世家,都会有很多人趋之若鹜吧?”
庞长老苦笑道:“这是因为,我御风学派立派至今,最高秩次者,不过是秩四。”
田籍记得,田猛曾提到妫鱼有接近秩一的势力,想来这“秩一”、“秩四”的**,应该是有秩者的等级划分。
“秩四,不算高?”
“当朝大宗伯,为祝者秩六;太医令,为医者秩六。这都是**凡胎的顶点。至于其余各世家方士,亦不乏秩五以上的大能。”
说到这里,庞长老顿了顿,用一种颇为向往的语气,接着道:“这还是凡人所能认知的层次;据闻稷地的学宫,甚至海外仙山,甚至有秩六之上的仙人……”
学宫,仙山。又是原主记忆中,从未出现的地名概念。
他想再了解多些,但庞长老却不愿再提,大概不是他们当下能够接触的存在。
田籍只好默默记下,然后半是恭维,半是疑问道:“虽然未到凡人?”
“秩次之别,犹如鸿沟,越往高处走,差距越大。绝非简单地算数。”
“况且,我泠然阁虽有秩四。但从秩二开始,再想往上晋升,需得进入一庙三曹。晋升失败自不必说;若成功,则不能再待在各地分阁,必须入临海都总阁供职,终身不得离都半步……”
听到这里,田籍算是完全明白,泠然阁,或者说御风学派的困境了。
等级上限低,晋升资源受方士曹掣肘,而在这本就不高的等级之中,最高的两层,还被迫困守都城,如同囚徒。
有资质入秩的世家子弟,要么选择前途更光明的祝、医,要么自家就有方士流派传承,自然不会考虑缺点多多的泠然阁。
至于没有资质的,大多如原主那般,对有秩之事知之甚少,更是难以知晓受到官府刻意打压的泠然阁。
也只有像田籍这般走投无路的人,机缘巧合之下,才能来到这里。
但也正因他知道自己走投无路,所以没有因此轻视泠然阁。
只有活下去,才有计较的资本。
说起来,虽然成为外门弟子,是水到渠成的事。但对方能够将这诸多不利因素,如实相告,相当于自曝其短。
这大概,是看在与妫鱼交情的份上。
两人相谈间,不经不觉,便走到二楼一处类似仓库的大房。
房中木柜林立,柜上镶有方格屉子,密密麻麻,皆配有铁锁、铭牌。
田籍甚至望见,几座与人等高的黄铜立柜,孓然独立于房间幽深处。
“这里是库房。这位是库房管事的阿桃长老,与老夫同为上长老。”
被称为阿桃长老之人,原本正端坐房前案后,奋笔疾书。
此时听到庞长老的声音,才搁笔抬头。
竟是一名年轻女子。
说年轻,但田籍却摸不准对方年纪。
光看面相,五官精致,肤质细滑,应是正当妙龄。
但这位的面上,却毫无少女该有的青春洋溢感,或者说,压根没有任何表情。
脸色苍白近纸,彷如清冷的白瓷娃娃。
细看之下,竟不似真人。
更奇特的是,此时正值长夏时节,对方却裹着一身厚厚的兜帽长袍。
幽暗的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