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灵台的时候,刚好是夜晚。
是夜天朗气清,星汉灿烂。
公子昭站在灵台外的空旷平地上,负手观星。
田籍能感觉到对方身上威压已经达到了秩四层次,原本如朗星般的双目,此时不但内敛了许多,甚至还带着一丝超然尘世的意味。
只有亏虚苍白的脸色,依然如故。
“恭喜闾长(伯兄)登临秩四!”
听到田籍两人的声音,公子昭收回望天的视线,淡淡道:“她已经出海了吧?”
公子昭问得没头没尾,不过田籍知道他说谁,点头道:“青丘夫人乘鲲船北去,临走时,让我们转告闾长一声:时日无多,早作打算。”
“打算……”公子昭闻言轻声呢喃,好像在冷笑,又好像只是简单重复。
只是此时两人秩次足足差了两个级别,田籍不好把握对方的情绪,便直问道:“陛下与青丘夫人对咱们狐甲闾期望甚高,似乎将有重用的打算,闾长可知是何缘故?”
“是何缘故?大概,是我们都比较特别吧……”公子昭语气越发淡漠,“此事你们也别问了。该来的,迟早会来的,多想无益。”
听到公子昭如此说,田籍与墨烟对视一眼,都不禁有些忐忑。
不过正所谓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如今狐甲闾也有秩四坐镇了,虽然绝对人数依然稀少,但单论战力质量,却是要超出不少其他闾的。
所以田籍也不再多想此事,转而问道:“闾长,画出来了吗?”
公子昭微微点头,却是先对墨烟道:“你这半月奔波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听到伯兄明显要支开她的意思,墨烟虽然很想留下,但也知道接下来两人要谈及田籍私事,所以还是按捺住好奇心,走到田籍跟前,郑重道:“将来需要帮忙的话,跟我说一声就行。”
“我会的。”田籍感激一笑。
……
墨烟离开后,公子昭领着田籍返回灵台内部。
两人一直走到一间用来储藏书画的小房门前,公子昭才停下脚步,回头问道:“你准备好面对‘真相’了吗?”
听到如此突兀的一问,田籍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沉声道:“正如闾长刚刚说的,该来的迟早会来的。”
“好。”公子昭转身进房。
不久,他带着一卷画轴走了出来,一边递给田籍,一边解释道:“对方行事极为谨慎,甚至对日者的卜筮,都作了一定的防护。好在其大概没料到你有朝一日,会与我结识。所以只对人设防,却忽视了头顶的星辰,最终在那片星域的《方志》上留下了记录。”
田籍想到当初姬绫为他占卦受到的反噬,点了点头。
随即他接过画卷,解开上头的绳子。
就在他即将打开画卷的时候,大概是因为紧张,手汗多了些,而画卷的木质封边又太光滑了一些。
所以,他手打滑了。
而在这同一时刻,神魂中的理智值莫名一动。
94.0(1.0)
【心斋】修德发动。
虽然这不是田籍第一次修德了,但他却从未有如现在一般,感觉到如此荒唐,如此不安。
诚然过去每一次秩二修德,都是面对生死考验的紧急关头。
但过去的考验,不管处境多么危险,他多多少少都能根据已经掌握的信息,来大致推断出危险的来源。
就算实在推断不出,基于“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基本逻辑,他也能通过选择“不作为”来规避风险。
毕竟过去修德的时机,都是他先做出了某种行为,才触发的。
那咱就不做了呗!
然而眼下情形的荒唐之处就在于,因为他是在手滑的瞬间触发了修德,所以究竟是“立即停下动作”算是“不作为”,还是“继续打开画卷”才算是“不作为”呢?
【心斋】修德是生死关头,是大道所在,一旦选择错误,就有身死道消的危险。
这种危险不会因为你手打滑,而有所改变。
就在这种迷惘的思考之中,五息时间很快走完。
无奈之下,田籍只选择了更像是“不作为”的“立即停下动作”。
下一刻,修德结束。
理智值:99.0
“幸好成功了……”
田籍虚脱般地长出一口气,而后发现自己手心手背都是冷汗,立即狠狠地在衣服上擦了又擦,同时暗暗发誓以后摸任何东西之前,都一定要先擦干手!
至于修德五息,为何理智值却只增加了四个百分点,他想到秩一时也有类似的事情,心中有些了然。
显然他秩二修德到达瓶颈。
接下来能否突破到圆满,就看能不能找到某种契机了。
……
这时公子昭见他一顿猛操作,却是迟迟未曾打开画卷,不禁皱眉道:“你不看了?”
田籍点点头。
公子昭眉头一挑:“是不想还是不敢?”
“呃……都有些吧。”田籍尴尬道。
“那好办。史家有【曲笔】之能,可帮你文过饰非,遮掩隐讳。你若不敢直面真相,我回头帮你改改就是。”
这下田籍更尴尬了,哭笑不得道:“既然闾长都画出真相了,而我也知道了此事,何必如此自欺欺人?”
“是啊。”公子昭猛地踏前一步,星目如炬,“既然你也知道真相就在那里,昭彰如浩浩大日,朗朗星河,不会因为你的好恶、勇怯而有所改变,那你还逃避什么?”
我这不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