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崔二氏,都是平原都的显赫世家。
至于原主父亲田仲休,与未婚妻“叔姜”的父亲崔伯佐,不但是好友,更同在都府任职。
其中田仲休为功曹史,崔伯佐为主薄。
如果把平原都比作一家公司,主君平原侯是这家公司的老板,那么原主父亲就是老板的首席助理,未婚妻父亲就是头号秘书,均是都府佐吏中的核心要员。
加之彼时两人正当壮年,爵至上士,一时间有“平原田崔”的美称,是田、崔二氏少壮派中的领军人物。
因此原主与崔氏叔姜的联姻,是各种意义上的门当户对。
可惜世事难料。
十年前,平原都爆发一场规模空前的大疫,田崔二人为了处理时疫之事,经常奔走于都中各县乡,最后离奇失踪,有传言说两人是得了急病死于路上,至今未有定论。
但自此,两家的命运走向歧路。
原主因母亲病故,加上大伯欺压,日渐颓唐低迷,家道中落。
反观崔伯佐之妻,虽然孤身带着三个女儿,但依靠丈夫留下的人脉,加上自身交际能力出众,在平原都里左右逢源。
其中大女、二女早早嫁入都中富贵人家,凭借姻亲关系,自家产业越做越大。
主管都府私库财务的少府史,便是姻亲之一。
据传少府名下最大的驿馆“飞鸿馆”,即是由其命名,并亲自打理,众人因此称其为“飞鸿夫人”。
如今飞鸿夫人的三女叔姜,去年十五及笄,若非有婚约在身,恐怕提亲之人,早已踏破家门。
一方是白富美,众星捧月;一方是穷**丝,零落成泥,早就门不当户不对了,也难怪崔氏母女有悔婚之意。
虽说退婚亦不至于杀人,但如果飞鸿夫人将女儿视作一笔重要“投资”,钱财权势惑人心,难保不会铤而走险。
“不知兄长接下来,有何打算?”
田恕稚气未脱,又故作老成的声音传来,田籍莞尔一笑,反问道:“小恕有何赐教于愚兄?”
“兄长,何不明日到都府报官?”
遇事不决,报官一波?
田籍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方向。
但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刺杀。
当中牵涉到有秩者、诡脸这些超自然现象,而根据原主的“人生经验”,这已经超出了普通官府的能力范围了。
不过,考虑到原主孤陋寡闻的程度,也不能这么快下结论……
要不试试问田恕?
他已经上了几年族学,比起不学无术的原主,说不定对那个层面的事情,有所听闻。
若是没有,毕竟对方还是小孩,自己也不怕贻笑大方,哄小孩玩嘛。
“那个小恕啊,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田籍搜肠刮肚,用尽量贴合这个世界习惯的字词,详细地描述了“定身”“催眠”以及“水中诡脸”这些概念。
一通描述后,田恕一言不发,双目圆睁,脸色古怪。
糟了,不会吓着这小弟了吧?
还是说,他把我当成智障了……
“嘿嘿……”
田恕冷不丁地裂嘴一笑,田籍吓得一激灵,倒退半步。
却见对方,先是警惕地瞄了一眼窗外,然后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兄长也见到‘飘飘’了?”
“飘飘?啥玩意?”
田籍看着对方莫名兴奋的模样,咀嚼着这怪诞无比的称呼,总感觉自己问了不该提及的话题。
“就是邪祟啊!”
这倒是听懂了。
不过,这个世界不祥的存在,就这么常见吗?连个小屁孩都知道?前面六年没觉得啊……
仿佛以为田籍没听懂,田恕急忙解释:“就是《诘》里面提到,样貌丑恶,连步而走,单腿而立的邪祟啊!”
《诘》田籍倒是知道的。
这是一本据说能教人驱邪避凶的古书,民间有流传。但在大齐朝的官府宣传中,此书多为坊间闲人主观臆想,胡编乱造之物,大概相当于前世地摊文学的地位。
只是,听田恕的意思,《诘》里面的内容,好像是真的?
“是真的!弟正好结识了一位飘飘,能入人梦境,兄长若是不信,弟让其今晚……”
“停,停!打住!”
出于职业本能,田籍立马制止越发雀跃的田恕,同时心中默念几遍调查员的护身名言:无知即是幸福,无知即是幸福,无知即是幸福……
“竖子胡言乱语,你姐怎不管管!”
“鱼儿姐不许我跟兄长说这些。”田恕嘟嘴咕哝道,“但这次是兄长主动问的……”
得,敢情这两姐弟,一直知道超凡层面的事,却故意隐瞒于他。
想到这里,田籍不知该为原主感到庆幸,还是悲哀。
“鱼儿姐还说,若兄长不知如何处理此事,不妨直接到都府报官。”
也就是说,官府能处理超凡层面的事?
得知这个答案,田籍没有太大的意外。
如果一个世界广泛存在超自然力量,并存在相当数量的超凡者,那当中建立的国度,组织,必然掌握着这种层次的力量。
否则,他们如何长久、安稳地存在?
据他所知,大齐朝的历史,可超过千年了。
送走田恕,并千叮万嘱绝对别让“飘飘”半夜过来后,田籍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开始清理凌乱的地面。
先前粉碎的泥人,用枯草扫成一堆,加点水混一混,正好盖住地上的血迹。
至于能够保持完好的泥人,他清点了一下,一共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