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孙坡为了抢占进攻时机,不但在渡河前,就果断抛下辎重补给,渡河以后,又将大军一分为二。
其中后军一千,交由管叔吾统领,以老弱和伤员为主。
而他自己则亲率两千精锐,只带三日口粮,直扑梁都。
可谓将“兵贵神速”这四字体现得淋漓尽致。
幸好洪沟本身就通向梁都,大军沿着河岸进发,不愁取水的问题。
……
田籍让小队成员留在后军,自己则选择跟随孙坡先行离去。
一来孙坡看中他作为游者能力,拜托他沿途侦查梁人哨船。
二来万一孙坡不幸战败,田籍也能第一时间赶回来通知大家,及时转移。
虽然后军有管叔吾坐镇,能通过卜筮及时知道前军成败,但田籍不确定这位日者大能会不会关照他的小队成员。
还是亲力亲为最可靠。
……
不知是否受到孙坡所部急行军的气氛感染,原本静水流深的洪沟,在大军开拔以后,莫名变得闹腾起来。
河上风急浪高,孙坡这边固然不好在水上行舟,但河对岸的梁人岗哨,却也因此难以察觉这一侧的动静。
至于河上的梁人舟师,原本卷滂远征交陌都就带走了绝大部分编制,再加上王子夷乌在双陵关又吸引了余下大头,于是一时之间,洪沟之上居然连一个成建制的舟师都没有。
零星一些哨船,也被负责侦查的田籍轻松扑灭。
如此奔袭两日,大军横穿百里敌境,终于在第三日清晨,抵达梁都郊外。
若按正常行军速度,这百里地,起码得四天才能走完。
但代价也是巨大的,原本两千兵马,如今只剩千五左右,减员近三成。
当中随行的吕技击,更是非战减员的头号因素。
田籍对此见怪不怪,但吕技击毕竟是天下五大战兵之一,想到即将攻打梁都,他不禁好奇孙坡底气何在。
很显然,身边这支疲惫之师,绝非攻城主力。
……
梁人同样没有料到敌人来得如此迅猛。
甚至没料到来的居然还是齐军。
毕竟按照这几天的情报,王子夷乌的联军还困住双陵关呢?
这支齐军怎么就自己跑过来了?
因为始料未及,梁人陷入了短暂的混乱,直到齐军抵达城外五里,才匆匆关上城门。
这导致不少商旅行人滞留在外,或是茫然无措,或是哭丧求助,或是惊恐四散。
但此时此刻,无论是城内的梁军,还是城外的齐军,都无瑕理会这些小节。
城内,梁人守将卷敷缓过神来,立即增派哨骑查探齐人底细,同时亲自领兵上城墙布放。
而城外的孙坡,趁着梁人忙乱之际,早早下令全军停步,背靠城外的洪沟列阵,并将所有战车集中到一起,在前方与两翼三面铺开,组成临时的防御工事。
双方都在紧张而忙乱地作战前准备,唯独田籍御气升空,退回洪沟边上,成了战场的唯一旁观者。
田籍这次随孙坡入梁,本就是为了姬绫的事情,并没有必须参战的理由。
一旦稍后战事不利,他可立即渡河,依靠洪沟阻隔,快速脱战。
而他的底气,来自新得的地字级御气行符。
“但,孙坡的底气又是什么呢?”
这一路过来,他虽然知道孙坡手中有一支六丁六甲神兵,当中更可能有催耕那样的无头战士。
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不知规模几何。
若数量少了,不足以成事。
若数量多了,怎可能一路不见动静?
……
随着时间推移,战前准备进入尾声,不管城内还是城外,都逐渐陷入了某种可怕的沉寂。
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偏偏这个清晨,梁都郊外还真就是密云不雨。
低垂的云山,乌泱泱地压在众人头顶,连带闹腾了两天的洪沟也都沉寂下来。
这让本就紧张气氛更显压抑。
第一声战争号角,来自梁都的城门。
准确地来说,是城门开启的沉闷响声。
片刻之后,城门洞开,约百乘战车鱼贯而出,后面还跟着上千步卒。
在城外稍稍整理队形,梁人便往齐军阵地猛扑而来。
“换作我是梁人守将,此时也会果断出击。”
田籍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并非落在远处来势汹汹的梁人车骑,而是身前的孙坡阵地。
旌旗歪斜,阵脚错乱。
虽然经过一番战前整理,但高强度奔袭两日,齐人可谓疲态毕露,就算想维持严整的阵型,也有心无力。
全军之中,唯有安坐轮椅的主帅孙坡,最为镇定自若,让这支疲惫之师不至于立即溃散。
但也仅此而已。
……
梁人的战车风驰电掣,转瞬间,已经冲到了齐人阵前,而后迅速分成两列,往两翼包抄而去。
这些战车的主要任务,并非冲破敌军阵地,而是在两翼游弋截杀,以图挤压齐人阵线。
两翼齐军弓弩手初时还能梁人战车互相对射,但战车毕竟更灵活机动,一轮攒射后,迅速撤离,而后等待下一次射击。
于是齐人反击的箭矢,大多只能射到马车轮子下。
久而久之,齐人弓弩手伤亡惨重,远程火力上渐渐被压制。
这让梁人战车可以更大胆靠近齐军侧翼,以车上甲士的长戈大戟飞驰掠杀,进一步压缩齐人两翼纵深。
但梁人真正的杀手锏,却是随后而来的步卒方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