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匠人也坐在台阶上唉声叹气,看来一时半会益和堂不会再去花钱请他们再研究做更好的一版蒸酒仪了,铜钱又少赚一回。
邱账房给几位匠人发了手工费的尾款,再次强调了一下保密协议,便让他们散了。
陈大夫揪了半天的胡子,还是安慰程云淓,许诺说等以后太平了,便去寻好的酿酒师傅,既然有了这般好的蒸馏桶、蒸酒仪,就留着以后在用也不迟。
程云淓觉得自己吹牛吹大发了,实在有愧于对自己信任有加的陈大夫,头都垂到胸口了,不住地道歉。
看到郭二郎拿了工钱没有立即走,拿着扫把将小院扫得干干净净,才拍拍手准备跟他们告别离去,心念一动,便招手让郭二郎过来,问他:“二郎阿兄,你现在已经出师,会做木匠了吗?”
郭二郎涨红了脸,抓着头皮说道:“小子还......还不曾出师......阿翁做活计时将小子带在身边,做过一些小的玩意,还不曾......不曾自家一个人做过整套的家具。”
“儿想一想,有一件活计可以让翁翁和你一起做,明日里还请翁翁和二郎阿兄。”程云淓说道。
“哎!哎!”郭二郎高兴地连连点头,“小子不要工钱,给二娘子做事便好,报答二娘子救了阿弟的恩情。”
郭二郎高高兴兴地走了。
众人在益和堂里愁眉苦脸地对坐了一会儿,程云淓也告辞回家。
她这一天都没有什么精神,把该做的工作都做好了,该算的账目也都算过了之后,又画了两张明日想要给女工们做的工作台的图和桌小凳子的图,打了无数的哈欠,觉得好困。心想大概是制作酒精失败,心理受挫,精神上也倦怠的原因吧。这个小身体毕竟还未长大,还是个宝宝呢。
吃过夕食之后,索性早早洗漱了,和皓皓和小鱼儿在卧室的榻榻米上玩闹了一阵,便沉沉睡去。
郭二郎回到西城的破旧角落,那里也如后街一般,都是穷苦人家搭了草棚一家人挤在一起住着,又脏又乱。
郭二郎还是学徒,这几日每日上工只管两餐饭,不曾赚到铜钱,但临走的时候,程二娘让阿竹硬塞了他一把赏钱和一袋点心,让他带回去给翁翁和阿弟同食,还包了两块肥皂塞给了他。那位侍女抓了那把赏钱的时候,还挺不情愿的,弄得郭二满脸发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确是程二娘自己走上来,用小手给他抓了一大把铜钱,说道:“郭二阿兄,这就算明日给儿家做活的定金了,不用不好意思收。”
郭二这才不好意思地收了。
他回到家的时候,翁翁还在外做活不曾回来,阿弟五郎穿着肮脏的破衣颠颠儿地从棚子里跑出来,扑到他怀中:“阿兄阿兄,有没有带好吃的给五郎?五郎饿了!”
郭二抱着骨瘦如柴的阿弟,小心翼翼地打开怀中的包裹,露出里面包着的点心。刚准备给阿弟吃,又看到阿弟脏了吧唧的小手,想起程二娘一直说了又说的要“讲卫生”,便起身打了一盆水,掏出肥皂给阿弟洗手,洗了一盆的黑水,自己也好好地洗了,这才拿出来将里面的点心分了一半,留给阿翁,另一半塞到了阿弟的口中。
“阿兄吃!”五郎含着点心,呜呜地说道。
“阿兄吃过了,五郎快吃。”郭二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道。
等入了夜,郭老汉锤着腰回到自己破旧的草棚间,却之见五郎光溜溜地被当作被子的破布围了,坐在地铺上格格傻笑,二郎也光了膀子,架了柴火生了火,坐在那里细细地烤着湿衣服。棚子外晒了几件打了布丁的湿布,棚子里则有一股淡淡的水汽和香气。
“二郎,怎么把衣服都洗了?”郭老汉迷惑地问道。
“阿翁,二娘子让阿翁带着孙儿明日去程家,做几日活计。孙儿想着二娘子爱干净,明日要干干净净地去才好。阿翁脱下衣服,孙儿洗了,生了火一夜便可烘干。”
郭老汉一听,又是高兴,又是重视,连连点头,赶紧又去打了水,把自己身上打了好几个粗糙补丁的衣服脱了,让二郎拿了肥皂洗净,几件旧麻衣一直烤到很晚才烤干。
半夜里,忽然响起了“仓啷啷”刺耳的铜锣声,郭老汉猛然惊醒,听见外面乱七八糟的脚步声、凄厉的喊声和小孩的哭声,远远地有人扯破了嗓子喊着:
“城破啦!土蕃人打进城里来啦!快逃呀!”
那喊声中途突然断掉,像是喊叫的人被人堵住了嘴,或者被人杀掉了一样。
这么一来,听到那呼喊声的人更加恐慌了,有胆小的立时便嚎哭起来:“城破了!要没命了!”
“苍天呀救救我们吧!”
“逃到哪里是个头呀!”
“救命!救命!”
郭老汉吓的浑身发抖,赶紧钻回草棚把两个孙儿推醒,让郭二郎把五郎背在身后,自己卷了一个小包袱,包着这几日四处做活赚来的几个铜钱和一包口粮紧紧系在背后。三人仓皇地跑出草棚,只见草棚区人影憧憧,四处乱窜。有人举着火把照着明撕心裂肺地喊着哭着,一不小心便点燃了旁边飘飞的麻布,一下子便烧起来,更加加重了到处乱串的人的恐慌,四周一片惨叫和哭声。
“阿翁,往哪里逃呀?”郭二郎看着眼前这个情景,愣住了。
“往那边!”郭老汉看着有人往内城的方向跑,便胡乱一指,拉着郭二郎慌慌张张地往那边跑去。
人都有从众心理,乱逃的惊惶人群看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