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戴明府站在门外背手叹气,他身边站了一个梳着双丫髻,披着蜀锦小斗篷的小娘子,年纪也就五岁的样子,生的玉雪团团的一张小脸,格外漂亮可爱。听见他叹气,那小娘子扬起小脸奶声奶气地问道:“阿耶,怎么啦?”
戴明府摸摸女儿的小脑袋,说道:“有子曰:‘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欤。’阿耶倒要考考你,其释意为何?”
小娘子没想到抬头问问阿耶因何叹气,便要考校起来了,不禁皱了小眉头,煞有介事地抿紧嘴思考起来:“嗯......”
“这便是说,孝敬耶娘,兄友弟恭,姊妹相亲,是谓仁之根本。此女对幼弟怜爱如斯,大仁矣。”
小娘子听不得阿耶夸别的小娘子,撅着嘴说道:“儿现在还小呢,等儿再长几年,便也是大人了!”
戴明府听了女儿的童言童语忍不住笑起来。
年纪小小的戴妍娘又牵着阿耶的衣角,站着看了一会儿,小声说道:“阿耶,她们好可怜的。阿耶是一县之主,定要为她们做主,不让坏人欺负了去!”
还未等戴明府回答,身畔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一个年轻的声音恭敬地响起:“明府!”
那身身材瘦高的执箭少年,雷霆镖局少东家萧纪走过来叉手行礼。
“郎君,今日之事事出突然,对方人虽不多,但我等也不可不防。”萧纪小小年纪因为过早持家而现得少年老成,他肃着一张脸说道,“儿已将众位镖师分成三队,每队四人,轮番守夜,护卫郎君安全。还请郎君与小娘子放心休憩。”
“十郎,这一路均是你安排行程,屡次化险为夷,某有何不放心?”戴明府说道。
妍娘在旁边不住点头。
“还有不到三日便可抵达敦煌,郎君是否要带程家姐弟一路同行?”萧十郎问道。
“那是自然!”妍娘抢着说道,“阿耶答应要保护她们姐弟呢。”
“如此。”萧十郎低下头看着妍娘微微笑道,妍娘也扬起小脸还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
“如今宣城外围还有土蕃贼人围困,程二娘姐弟若想尽快回家,怕也是不得其法。某验过那林曲的过所和腰牌不见有假,他们应确实是长平侯府家奴。只是其做法却匪夷所思......也不知长平侯因何派遣如此恶奴侮辱秦小将军的救命恩人......”
作为生长在长安城的世家子弟,虽不近权力中心,各家各户的八卦也都又耳闻,戴敬心中已然有些猜测了,只是不好说出来而已。他沉思着摸着女儿的头发,不知不觉便用了点力道,妍娘撅起了小嘴抗议道:“阿耶,弄痛了呢!”
戴明府连忙笑着道歉。
此时已到掌灯时分,婆子过来请饭,戴明府与萧十郎客气了一番便分开了。他们本来收拾了两个相连的房间,如今却让了一间给程二娘姐弟,妍娘今晚便要跟阿耶一起睡了。自从娘亲两年前过世之后,妍娘都没有跟阿耶这般亲近过,又是欢喜,又是觉得自家已然是虚岁七岁的“大人”了,还要跟阿耶住,好害羞呢。
而程云淓却一直守在了皓皓身边。婆子将大夫抓好的药煎了,程云淓喂给皓皓吃,那般苦的药,皓皓吃了吐,吐了吃,总算是吃进去一点点。
夜里,皓皓不出意外地发烧了。
吴大夫也不曾睡好,隔一个时辰便过来看两眼,杨大郎和伺候妍娘的婆子也被派了过来照顾,索性在房间里给大夫和杨大郎各搭了一个地铺,程云淓则就睡在皓皓的身边。不知不觉迷瞪过去之后醒来,却发现皓皓的小手紧紧地握着自己的衣服角,脸上还挂着泪珠,歪着小脑袋睡着了。
程云淓猛地紧紧捂住眼睛,死死抑制住自己,不让自己痛哭出声。
都是我的错吧?是我引起了恶人的注意,是我明明没有能力保护她们,却还是把她们都卷入了噩运的漩涡。
都是我的错!
都是我的错!
都是我的错!
为什么受罪的不是我?
萧纪巡查走过,照例朝屋内看上一眼,却看到如豆的油灯下,小女童缩着双肩,浑身剧烈地抖动着,两手捂住嘴唇,死死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他赶紧撩开门帘大步走了进来。
“是四郎有什么反复么?”萧纪急问,再看床上的小孩童,虽然面色不好,睡得也不安稳,却呼吸正常,麻布被褥下的小胸脯缓缓地一起一伏,比刚刚救治的时候好多了。
程云淓赶紧摇摇手,待这一阵激动缓过去,才吐着粗气,尽量平缓地说道:“阿弟还平稳,谢谢十郎关爱,是儿一时难过了。”
萧纪看着小女童黄瘦的小脸,哭得眼睛发肿,手上因抓了匕首割破了,缠了麻布,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头,安慰说道:“如今明府既然已插手,便不会坐视不管的,你且放心,待到了敦煌再请名医与四郎诊治。”
程云淓不停地做着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缓过来不再哭泣,勉强咧咧嘴,鼻音浓重地小声说道:“谢谢十郎,若不是您与阿福叔仗义出手,儿与阿弟怕已然命丧当场了。”
萧十郎温和笑道:“事出突然,习武之人见不得恃强凌弱罢。”说着又安慰了几句,拿了一件厚披风来给程云淓裹上,便又去巡视了。
第二日一早,雷霆镖局将一架行李车收拾出来一半位置给程云淓姐弟乘坐,趁着天色将明未明便启程。戴妍娘还未清醒便被侍女和婆子抓起来梳洗,被阿耶用披风包着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