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淓低着头挨了打,头上小包包也被打歪了,却头也不好抬起,只能在周围的异样的目光之下,依旧恭敬地跪着。等到严先生走得见不到人影了,才松了一口气,拍拍膝盖上的泥雪,站了起来。“大家别跪着了,既都过了童子试,便是第一桩大喜事,”程云淓故作轻松地笑道,“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赶紧回家给耶娘家人报喜吧。”几个学子面面相觑,自家过了童子试确实很开心,但好友却落了第,心里也不太好受。“我们陪陪你吧,一起去吃个饭?”郑学子说道,“要不我们去胡儿街看胡旋舞,乐呵乐呵?”程云淓知道几个孩子的好心,心里有丝丝的暖意。错眼却看到马县尉抱着校刀。朝她点着头,似乎在叫她过去。便劝了几个学子,让他们赶紧回家报喜讯去,自己也要回家了。几个学子只能相互拜别,带着未能共同进退的小小遗憾和自家还是很优秀的小小骄傲,雀儿一般向着家的方向欢快地飞奔而去。程云淓望着他们跑走的身影,正了正衣冠,把丸子头也重新弄了一下,怅然地叹了口气,便带着玉娘子,绕过布告栏门前的人群,朝刚才马县尉所在的地方走过去。马县尉已然不在那边了,她们绕过一个拐角。。看到那边停了一辆马车,马县尉和明府的长随站在一辆似要随时离去的马车前。程云淓赶紧快步上前行了一礼:“明府,学生来迟了。”马车帘一挑,露出戴明府微笑的面庞。他正赶着要去查看远城郊外一个被严寒冻裂的陶土大窑,所以并未叫程云淓上车倾谈,只是将她招到马车前,看着她的小脸,欲言又止。“二娘啊......”明府叹道。“明府,学生知晓明府苦心。”程云淓行了一礼,也微笑说道,“学生懂得。”“如今童子试也已考过,书院也已读过,二娘今后如何打算?”程云淓心下一晒。。这是在暗示自己适可而止,可以退学了......“学生......家中几样生意都需人手,便是......了。”程云淓轻轻叹了口气,垂首苦涩地低声说道。“如此。”戴明府看着她单薄的小肩膀,也不由得跟着叹了口气,心中不由得升起愧疚之感,觉得实在对不住这位聪慧通透的小娘子。童子试的题目是他所出,卷子他也参与了批改,特特地将程云淓的四科试卷都挑出来看,三位县学先生和主簿大人都在卷面上批了“甲上”,摸着胡子欣赏地点着头。贴经、墨义堪称完美,无有一丝错误,诗赋题目为咏雪,用词遣句虽不豪华,但意境深远,如同她的画一般令人印象深刻。策问的题目是《事农》,很宽泛的题目,也未指望这些年少的童生们写出什么特别深刻的道道来,程云淓却洋洋洒洒写了近十页纸,深入浅出、引经据典地讨论了一个民谣:“要想富,先修路,多种粮食多养猪。”三位先生和主薄都觉得角度清奇,却看得津津有味,一致也给了她一个甲上。明府将卷子压在自家书案上,内心轻叹,她为何不是男儿身呢?若是,假以时日,必将成就大事业。只是,而世事难料,就算是男儿身,比如春山先生口中百年一遇的天才萧纪,不也为了家中突变而中途退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