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魔怔了。”程云淓摸着玉书的小脑袋,老声老气地叹道。
自从知道玉书“离校出走”是想偷偷跟着去西域,想回家,程云淓便心酸到不行。她耐心细致地告诉玉书,西域很大,天山很远,萧郎君他们是去打仗的,不能带她回家,等她长大了,东家便带她回家,回天山脚下找阿耶阿娘,可好?
玉书大大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程云淓,不说话,也不点头,也不知她听懂了没有,就这样带着期望看着她,看着她......看得她心里沉甸甸的,眼睛发酸,只能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哄着,像哄着小时候懵懂混乱的小鱼儿那般。
玉娘子也不说话,只是一脸沉静地看着玉书,看着程云淓。
夜里商队露宿戈壁上一座土山的山脚夹璧处,萧纪选的一个下宿点,地方够大,三面环山,若有危险比较容易防守。
马县尉将商车、民车围成一个圈摆在最外围,马匹和三车猪在第二圈,各家便背靠着山脚寻了树枝荆棘燃了篝火,搭了帐篷,埋锅造饭。
各家出了郎君和仆从,被萧纪分了三队,由他、章尚和马县尉各领一队,轮番站在马车之上值夜防守。
程家因为都是女眷和小少年,帐篷便搭在最中心位置。
程云淓比较低调,她可不太敢当众用那现代化的帐篷,所以先用大块的麻布搭了天幕,又在麻布的天幕之下暗搓搓地搭了两个液压帐篷,又挑了麻布的门厅帘子,让大家看不到里面。
这一夜过得还算平静,只在下半夜,程云淓被似乎不太远的一声一声狼嚎惊醒,商队的马匹和猪仔们也跟着一起狂叫骚动不停。
各家的人都醒了,重燃了篝火和火把,又加了一群的人手站在马车顶,手拿着长刀和长矛值守。
但还好的是天马上就亮了,待那秃头土山上开始泛了金光之时,狼嚎便相继消失了声线。
商队人等都不用马县尉招呼,赶紧收了东西、架好马车,朝食都没吃,便匆匆拔队启程。
他们又在戈壁上驻扎了两夜,夜夜都在快天亮的时候被狼嚎惊醒,仿佛这群狼追着他们的行迹一般,把各位从未出过门的小郎君们和那三车猪仔们都吓得够呛,把程云淓也吓得够呛。
连经验老道的萧纪都觉得奇怪,按理说这个时节狼群应在草原捕食,不会跑向戈壁大漠自寻死路,怎的会有这般的动静?
就因为这跟在身后的狼嚎,商队的行进速度都加快了许多,不到下晌便赶到了下一个宿头孟山镇。当远远地看到孟山镇的石头城墙的时候,所有人都齐齐地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放下心来。
他们在镇上休整了一晚,好好地睡了一大觉,补充了食物和水。上林村的一车的猪则在这里拿了一个好交易,兴奋地卸了一车的猪仔,空车上拉了人和水,跟着商队第二天一大早又往前飞跑。
等终于赶到玉门关的时候,商队的人都累坏了。
十天到十一天的路程,他们不到九天就完成了。上天保佑,这一大群人,连车带马带猪仔,没掉队没生病没遇到危险没死一只,就是一个一个满头沙尘,又脏又臭,衣服好久都没换了,嘴巴干裂,眼中带着恐惧和饥渴......
当玉门关城门口的衙役看到这帮惊慌失措的郎君们骑着马、驾着车,还带着两车猪崽一路呼啸而来的时候,还以为他们是被响马洗劫过的幸存者呢。
啊玉门关,雄伟而传奇的玉门关!
程云淓挣扎着从马车里探出头,看着这座在前世的现代社会只留下一堵土墙遗址,甚至一直都确定不了具体在哪里,如今在自己眼前却是如此繁华而雄伟的关隘,那城墙又高又厚,城门宽阔,街上能并排过四辆马车,街两边的建筑也是飞檐高耸、梁柱粗豪、鳞次栉比,街头的人这般的多,有闲逛的,有牵着马匹的,有披着皮甲的,有各色异族胡装的,有牵着马匹牵着骆驼的......赶得上前世二线城市一个繁华步行街了。
“真好!”程云淓趴在车窗上看着湛蓝的天空上有飞过的鸿雁的影子,幸福地叹着气,说道:“若在这里开家‘天皂地设’,那可不是得赚翻了?”
商队在玉门关外的驿站和逆旅里住了一夜,每个人都要了热水洗白白,大吃上一顿,然后倒头就睡,好好地休整,等着刺史和都护府那边的召见。
第三天一早天色未明,辛苦而勤劳的马县尉又过来砸门,说要进关拜见安西都护府负责此次商队的卢郎君和已然到了玉门的吕长史,要去的抓紧时间。
各家郎君们都精神抖擞地打扮一新,骑着马带着随从,跟着马县尉进了关。
程云淓也是其中之一,她带了负责外联出货的管事陆予娘一同去,敦煌一起来的郎君们都习惯了妇人做管事,没觉得怎么样,却在安西都护府大门口被拦住了。
“郎君,这位陆娘子儿家大管事,”程云淓叉手对着门口的站岗拦人的校尉说道,“此次儿家皂品被敦煌明府选中进入商队,所出货品全是由她负责。既然拜见卢郎君所为商队事宜,那陆娘子前来参加此次会晤也是理所当然。”
那校尉上下打量这眼前的小儿两眼,又轻蔑地看了看在这小儿身后低垂着眉眼,肩背挺直的年轻娘子,不耐烦地挥手说道:“这里是何地?都护府重地岂可容妇人踏进一步?没得晦气!管你哪家的管事,去去去!少在此喧哗,不服回你的敦煌便是!”
说罢也不纠缠,拿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