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皓和阿柒一直到夜里掌灯了才被找到。
草儿去净房的时候,皓皓看到不远处有一棵开得正好的梅花树,想着阿姐说不好摘梅园的梅花,那这里的梅花总可以摘吧?便拉着阿柒的手去够那梅枝,却被人从后面捂了口鼻抱起来就跑,然后塞进后花园最偏远的地方的假山山洞里。
两个孩子人小声细,喊了半下午,嗓子都喊哑了也无人应答,在假山中的洞里爬也爬不出来。皓皓累得睡着了,阿柒把皓皓抱在腿上,裹了自己的披风,两个小人儿缩在一起。
下人们其实已经找过一圈了,后花园的小道上喊着跑来跑去地找,可是阿柒却听不见。
直到秦征得了消息赶过来,在失踪现场勘查时,觉得两个孩子的脚印消失得太过奇怪,而杂乱无章的脚印中又有那么一双,顺着无人的小径跑往后山,便让侍从举着火把一路追查而去,顺着那脚印追向了假山丛中的时候,阿柒才在假山山洞的壁上看到了跳跃着的火焰反光,出声喊了“阿姐!阿姐!”
程云淓听见那细细的喊声,举了火把冲过去扒住了假山往下看,差点就奋不顾身地跳下去了,被秦征一把拉住。
“乖宝!”她在外面一声一声喊着,“乖宝!”
阿柒和皓皓在山洞里一声声地应着:“哎!哎!”
“阿姐在的!不怕哦!”
“阿柒在呢。”
“皓皓不怕的!”
假山山洞并不算深,两个小孩子却爬不上来,程大郎带着侍卫跳进去将两个衣服稀脏、浑身发着抖的孩子举出来,被程云淓紧紧抱在怀里。
皓皓白嫩的小胖脸上几个青紫色的手指印子,阿柒的手脸被抓破了,下巴也磕了个洞,流了一身的血。
“乖宝!阿姐在呢,阿姐找到你们了!”程云淓抱着两个娃,咬着牙不哭出来,亲着两个孩子的小脑袋,抱着他们恐惧得大哭不已的小身体。。
秦征抖开自家的墨狐大披风,将三个人都裹在里面。
在场的郭夫人的陪嫁管事婆子站在旁边脸色非常难看。
本来不过是一商户家的小娘子小小郎,夫人听说走失了只是轻蔑一哼,想着不过是小门小户的没见过世面,在大园子里失了方向而已,大惊小怪的,大张旗鼓去找还给她脸了。就算在家中失足从假山石上失足落下来摔死了、掉进湖中淹死了,也是自家造成的事,跟大将军府又有何干?
哪知道也不知哪个贱婢跑出去给表郎君传了信,表郎君和卢三郎竟都进了园子,帮着找那两个小娃儿。连郭将军也都遣人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好的白雪赏梅宴,怎生会有宾客家的小娘子、小郎君失踪?
郭夫人脸色未变,手中的暖炉却捏得仿佛碎了一般。
自家郎君怎么连着两次要帮着这不知哪里钻出来的敦煌程家小商户说话办事?还有那嫡亲嫡亲的亲外甥,多年未见,好容易见上一面,话都没说几句,竟也急匆匆便去了园子寻那卢三郎家的商户?
便是丢了,又与将军府何干?
半晌,郭夫人才调整好心情,让管事婆子带人去找。若是找不到,或者查明了是那程家小娃儿自家走丢的,必要那闹得宴会不欢而散的程家付出代价!
结果这么一看,竟然是真的被人掳了去,不是自家走失的。
安西大将军府的内院竟然发生了这般的事情,丢尽了大将军颜面!
秦征让程大郎驾车将程云淓姐弟送回去,自家留下来处理这事。
“是秦九郎干的吗?”程云淓的嗓子也喊哑了,因为下半晌用力过猛,找到两个小的之后浑身脱力得厉害,连皓皓都抱不起来了,更是没有力气与秦征闹架,只能有气无力地咬着后槽牙恶狠狠地问道,“程家与他无仇无怨,便就是这般不放过我们吗?”
秦征眉头挑了挑,轻声道:“不太像。”他心里其实已然有了些眉目,却又不好说给程云淓听,只能说:“你带弟妹们先回府,余下的交给我处理吧。”
卢三郎在旁边背着手也无声地摇了摇头。
这程家二娘便是再聪慧,也猜不出这其中的门道,毕竟从未经过见过大户人家的阴私。像他们这般的锦绣丛中长大的郎君们,哪个年纪小小之时没见过几条人命?便是那如珠如宝、百般呵护的后院闺秀们,丫鬟们捧上的茶若烫了口,暖炉子的火星燃了喜欢的裙子的一根丝,不必她说话,第二日便十有八九找不到这丫鬟了。
郭夫人不喜这程家农户行商上门做客,觉得辱没门庭,自有那自以为领悟了夫人想法,又巴巴地想邀功请赏、讨好卖乖的人,看着程家具是幼小,无依无靠,便想给她们一个教训。若不是今日秦征在场堪出了那脚印,几日后便是找到了两个孩子的尸首,也不过就是“两小儿贪玩迷路,失足掉下假山”而已,说不得还会压着程家赔礼赔钱,污了大将军府的假山,将她们一家赶出玉门,赶回敦煌。
若程家想要讨公道,那更是连尸首都要不回来,还会被官府抓了,打个“以尸讹诈”的罪名,没个几千两下不了地。到时别说制皂坊、织造厂保不住了,程云淓怕活都活不成。
这种事对于他们这些几百年历史沉积的大家族来说,经的见的也太多了。
平日里既已习以为常,也不曾太过注意。这仆从新的旧的,来来去去,这平民百姓,农户商户,来来往往,就如战场上的士兵一般,活着还是死去,对于他们这些指挥作战,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