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兼程。
风餐露宿。
前世作为成年人的程云淓没有机会体会到的负重野外徒步,现在全体会到了。
即便再努力,她也只是个八岁的娃,身上还背着一个六个月的胖娃娃,实在是没那个能力徒步急行军。到后面她只能又拿出大侄儿昂宝的电动滑板车,拆掉轮子两边的闪闪亮灯,或站或蹲地踩在上面,抓着小车车,由秦征拉着走。
即便这样,也把她累得腿都抬不起来。
秦征说的没错,这一天的行程他确实都心里有数。
在天色将将暗、雪还没有下下来的时候,他在离开官道并不太远的一个小村落里找到了今夜的住宿之所。
那小村落的住户仿佛并不太多,大概因为最近一直有流民敲门投宿,家家户户都关门闭户。却又害怕拒绝得狠了绝望的流民们闹事,于是隔着紧闭的柴门告诉敲门者去坡上土地庙求宿。
秦征却没有带他们去土地庙。
他拉着小车顺着村里的小道一路往里走,走到一家夯土小院的柴门外用力敲了敲,喊了一声:“蔡二。”
没一会儿,便有一个微微瘸着腿的村民小心翼翼地开门把他们让了进去。
“小郎!竟是小郎!”那蔡二似乎非常激动的样子,竟“噗通”一声跪下去给秦征磕了三个头。
程云淓下意识地就去拦,却没有拦住,那头磕得结结实实的,溅起一片冰雪碎渣。她于是冲着很习惯地背着手施施然站在一边的秦征,用力翻了个大白眼。
“小郎,还小老虎呢!”她在心里吐槽。
“婆娘,婆娘,快出来叩拜小郎!”蔡二喊着,却被秦征做了一个低声的手势,他立刻把声音压了下去。
黑咕隆咚的茅草土坯房里探出一个胆怯的身影,穿着一身单薄的旧衣,扎着低髻,站在门边正准备跪下磕头。
秦征瞥了一眼程云淓,终于说了一声:“罢了。”
蔡二还要坚持,却被秦征又做了一个手势,马上垂手禁声。
蔡二想将秦征他们往他们院子里独一份的土坯房里让,可程云淓看着那土坯房又窄又小,并不很能装人的样子。
“秋收之后,家中不是起了新屋?今夜便在新屋留宿即可。”秦征慢慢说道。
“这如何使得?”蔡二连忙说道,“新屋刚刚建好,还未有床铺,窗子也不曾安好,如何能让小郎居住?还是小的与婆娘去新屋,小郎住这…..”蔡二转头看了一眼自己家这又破又小的茅屋,其实跟他口里的新起的屋子也没啥区别一般,都是又破又小,只比新屋多一些窗帘柜炕,再多一分烟火气。
小郎那般尊贵,如何住得?
这么一想,蔡二不免又羞又愧,头垂得更低了。
“无妨。”秦征说道,“无需准备,带路过去便是。”
蔡二声音小的如同蚊虫,羞愧不已地说道:“那如何使得?待小的与婆娘生火烧些粥饭……”
“不必了,铺盖食物我们都有。”程云淓抢着说道,“带我等过去便是,谢谢二郎和二嫂了。”
说罢朝着蔡二和他媳妇似模似样地叉手施了一礼以示感谢,吓得蔡二和他媳妇赶紧回礼,腿一软,又差点跪在地上。
程云淓不免咬牙,她的腿都僵了,再在这里让来让去,连站都站不住了。
“走吧。”秦征淡淡说道,表示不接受讨论和反驳。
蔡二无法,也不知这孩童到底是谁,只觉得小郎很是看重他的意见一般,便讷讷地弯着腰将他们带到隔壁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