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后,朝廷恢复前朝十道之一的陇右道,“东接秦州,西逾流沙,南连蜀及吐蕃,北界朔漠”,置陇右道采访使,即陇右道节度使,节制安西都护府、安北都护府、坚昆都护府、昆陵都护府等四大都护府的军政,
甫国大将军秦征被任命为陇右道节度使,驻府伊州柔远府。
也就是说,程云淓要带着阿昀跟着秦征,去新疆驻扎了。
就有......有点太突......突然。
“你怕么?”夜里,哄睡了小乖昀,秦征紧紧抱着程云淓,在她耳边问道。
“嗯......”程云淓心里砰砰砰地跳,思绪非常纷乱。
是的,知道秦征志向高远,但这,也有点太高远了吧!一下子四个都护府的军政大权全都包揽了,相当于成了大晋西北门户,大晋所有的外敌,土蕃、土谷浑、回鹘、突厥等等,都合围着陇右道,也都与秦征正面厮杀过。
而这一大片西域与北庭的辽阔土地上,气候多变、地广人稀,虽然与千年之后相比,绿化要好得多,但沙漠、荒地、无边的荒原也是实打实的。往好里说,民风淳朴,往差里说,又穷又野。各个都护府中的州县虽早归了大晋,但依旧难改游牧民族的原始部落习气,目无法纪、野蛮暴力。
而且四个都护府中的大将军们,以郭大将军为首,怕也不是那般的安分守己,会乖乖地服从秦征的节制和调遣。
就算在现代社会,这大西北和北部草原也是比较穷苦、难治理的地方,跟江南的富庶那真是天差地别......
“好紧张......”程云淓转身钻进秦征怀里,额头都冒了冷汗,“你胆子也太大了......”
秦征在黑暗中摸着她柔顺的长发,望着屋顶轻轻地笑了:“皓皓整日里想着要给你挣下一片天地,如今你夫郎给你挣的天地如何?够不够广阔?够不够宏大?”
程云淓一口咬到他脖子上的肉,洁白的牙齿假装凶狠地咬了好几下,听着他无声地笑起来,才泄了气,又把脸埋进他胸口,听着他一下一下稳定跳动的心脏,慌乱的心情慢慢安定下来,不由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唉......亚历山大呀!”她闷声道,“大西北的发展和治理工作,太艰巨了......”
“有我在,不要怕。”秦征吻着她的脸,轻声道:“也不必想着咱们有生之年便能改变,咱们要做的,只是制定出一个框架、一些条例,一个发展的方向。咱们自家若做不到,还有阿昀,阿昀做不到,还有阿昀的儿子,他儿子的儿子,儿子的儿子的儿子。‘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子孙孙无穷尽匮也’。总有一天,能达到你梦想的彼岸。”
程云淓眼泪奔涌不息,打湿了秦征胸口的衣衫。
“只是,”秦征又有些歉意地道:“陇右道贫瘠荒野,你和阿昀却要跟着我受苦了。”
程云淓在黑暗中摇着头,拿了床头的宝宝湿巾擦着眼泪鼻涕,道:“北庭是你拼死打下来的,安西是我们程家的发迹之地,我知道这陇右道对于我们的意义。我不怕苦,况且,有我在,咱们的小日子也不会苦。只是乖昀......”她回过身,看了看大床便睡得香喷喷、软乎乎的宝贝儿子,捏着他的小胖手,温柔地道:“他是你秦征的儿子,生下来便是我的小福星。天降大任于斯人也,相信咱家小乖昀也不是一般人。”
不是一般人的小乖昀翻了个身,露出鼓鼓的小肚皮,小肉手抓了抓耳朵。
耳朵痒,谁在大半夜不睡觉瞎惦记宝宝呢?
程云淓提前知道了内情,默不作声地开始做准备。
这个准备工程可就太大了......
长安刚刚安定不久,需要可靠的人负责,蓝翔书院和女子学校可教给施氏夫人和妍娘,纺织厂可教给罗大娘,工程部可交给郭二郎,商队安保可教给程大郎,总账房还是由月娘负责。亭主府和伯爵府内务可以教给草儿及伯爵府的长使、管事,许多事还可以交托给世子和萧纪......
程云淓拿着名单仔细看了看,这几年还是培养出来不少能做事,且非常可靠的人才的。各方面工作一分派,程云淓放了一大半的心。
皓皓和小鱼儿则是程云淓最纠结的。
他们都还小,不放心他们孤身在长安,可又舍不得他们千里迢迢跟去伊州受苦。如今皓皓在国子监中读书,全大晋的最高等的学府。他读书有天赋,自己又喜欢读书,胸怀着凌云壮志,一心想要有所作为。若放弃长安这边的教育条件是不是太可惜了?伊州那边哪可能有这么好的老师和学校?
小鱼儿转眼就及笄了。按照这古代的规矩,便是程云淓早放出话去要留她到十八岁才好成亲,如今也应该给她相看起来了。
其实老早便有人明里暗里地想与程家结亲。虽然小鱼儿是孤儿,但谁都知道程氏夫人将她看作亲妹子一般,而且在闭门思过的那段日子,程家的各个企业、工厂、农庄与门店的工作,也都是由她主持大局的。
若哪家人家的小郎君娶了程云鲤这位程家三娘子,真是掉进福窝里了。程三娘虽然长相上不出挑,性子却非常又好,能干是很能干,又没有她阿姐那般能干,不会给自家夫郎压迫感。当阿姐的爱如珍宝一般,陪嫁必不会少,大将军作为姐夫也不会不顾及着。
所以在长安城适龄的贵女层中,小鱼儿还是个香饽饽,特别受欢迎。只是程云淓看着她似乎好像也并未看中哪家的小郎君,还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