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征不知道蔡二其实一直在心里嘀嘀咕咕,倒不是嘀咕这些吃的用的穿的从哪里来。在蔡二眼中,他家小郎本身就是天神一般的人物,什么精妙的东西没有?他也亲眼看到那小车里有米有面有帐篷有被子,甚至还有一个小炉子,并没有觉得跟着小郎吃得好穿得暖有什么奇怪的。
蔡二心里嘀咕的是二娘也有八岁了......小郎这般贴身照顾,难不成以后要抬进门?但以二娘的出身,阿郎必不能同意,娘子再跟大人拧着来,也肯定不会同意。以阿郎对小郎的态度,会不会拖出去打死?
这么一想,蔡二看着二娘的目光便带了些许的怜悯。
程云淓还觉得奇怪呢,怎么蔡二哥和蔡二嫂对自己这般体贴入微、言听计从。若是知道他们的真实想法,怕不得是直接吐血三升、气绝身亡了。
程云淓窝在帐篷里又睡了小半天,实在躺不住了,爬起来穿好衣服、戴上口罩跟几个娃玩。
秦征和蔡二都不在,于氏说他们拿粮食出去换铜钱去了。
长日漫漫,无心睡眠,程云淓实在无聊得紧,便把草棚门口的雪撸了一小块出来当小白板,拿了树枝教阿梁和小鱼儿写字、数数。
于氏抱着皓皓坐在草棚里的小炉子边也无所事事。
她看看别家的草棚里,无论大人孩子,都穿得破破烂烂地缩在草棚里不出来,只有在施粥的时候,才拖家带口捧着碗碟往粥棚的方向跑。像他们家这样吃得饱穿得暖的“灾民”实在少见。
“蔡二嫂......于姐姐,你会写字吗?”程云淓发现于氏伸长脖子看着自己教阿梁写自己名字,便随口问。
“奴不会。”于氏羞愧地低下头,带点敬畏地说道:“庄户人家,饭都吃不饱,哪里会读书写字?”
“我来教你呀!”程云淓说道,“至少咱们能认得自己的名字,以后有什么事儿不会被骗,不会吃亏。”
说罢,也不管于氏答没答应,就又撸了一小块雪地,拿了树枝边写嘴里边叨叨:“是干勾于还是人则于呀?就干勾于吧,好认!于三娘,蔡二郎,呀,你看真般配!”
阿梁在旁边着急地喊着:“那妹妹呢那我呢!”
“王小鱼,刘梁......哎你中间加个国字好不好?哈哈哈我逗你地呢傻弟弟!”
于氏被程云淓塞了一根树枝,羞涩地低着头,一笔一划跟着写。阿梁写着写着就开始玩雪,连皓皓都被塞了一手雪,张着没牙的小嘴巴笑个不停。
“今天我们都要认识一个字哦,把自己的姓写会,不然晚饭少吃一半!”程云淓虎着脸布置家庭作业,“糖糖也不给吃!”
阿梁“咯咯”笑着围着程云淓撒娇地转:“不嘛不嘛,我要吃糖糖,要吃巧巧力,还要吃脆脆米、美美豆!”
“那快快把自己的名字写会了。看于姐姐比你学的晚,都会写自己的姓了!”
“可是......我的姓名难写呢!”
正在歪缠着,忽然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从不远处传来。
“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程云淓猛地抬头,朝发出哭声的方向看去。于三娘也赶紧丢下手中的树枝,抱紧皓皓,又一把把小鱼儿揽过来。
小鱼儿吓得咳了两声,害怕得闭着眼睛伸出手去抱住于三娘的胳膊,把头埋在她怀里才哇哇地哭起来。
“阿姐......”阿梁也害怕起来,躲在程云淓身后。
就在离他们不远的一个草棚里发出了哭声,有妇人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儿啊,儿啊,你醒醒呀!”,也有人跑出跑进地喊着“快去请大夫!”
一个男子抱着一个孩子从低矮地草棚里跑了出来,突然把孩子的脚一拎,整个人倒着拎到半空,大力地抖起来。
“怎么啦?怎么啦?”
“那孩子被噎住了!”
“我就说那果子太硬了,不能给孩子吃吧!”
“快去医棚,请个大夫来!”
“我的儿啊你睁眼看看娘亲啊!”
程云淓把阿梁往于三娘身边一推,喊了声:“把娃看住了!”就飞快地跑了过去,边跑边一叠声地喊:“是吃东西噎住了吗?是吃东西噎住了吗?放着我来!”
她跑到那拎着孩子的男子面前,指着他大吼:“放下孩子!你会把他脖子拎断的!”情急之下,又冲上去踢了他两脚:“快放下快放下!时间不等人!我妹妹被噎住过,我会救治!快把孩子给我!”
那男子本来就不知所措,被程云淓先声夺人地一通大吼,又听到有人在远处喊着:“大夫来了,大夫来了!”手一软,便把那孩子放了下来。